蛋般嫩滑的小手，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死死盯着她，语气严肃而沉重，仿佛要证明什么一般。
也许原主曾经是玛利亚夫人最爱的那个孩子，但是已经出嫁几十年的女儿哪里比得上如今环绕膝下的孙子和曾孙子。她当然还爱这个女儿，只是这份爱里掺杂进了太多骄傲、恐惧、心虚、内疚、讨好和一点妒忌……有谁不想要“永生不死”和“青春永驻”呢？
“我以为你一直在怪我让艾丽莎出卖了灵魂。”潘茜不太能应付这种复杂‘离别’，心底酸酸的。
玛利亚夫人喘了口气，慢慢道：“我当然怪你，我也怪艾丽莎，但是你们都是我生得，没有什么能妨碍妈妈永远爱你们……”
“我会想你的，妈妈。”潘茜话里也带了几分真心。
“答应我，在我死后，你、你会帮我继续照看他们，嗯？”玛利亚夫人捧着她春花一样鲜嫩的小脸，感叹中带着一丝微弱的祈求：“我的小女儿，不敢想象你以后会有多寂寞，你总会需要支持你的家人，妈妈会在天堂一直看着你的……”
嗯？才有点被感动到的潘茜悄悄憋回了眼泪。
说什么想和最心爱的小女儿度过人生最后时光之类的话，果然都是骗她的吧。
“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他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所以别太贪心了妈妈。没有我的关系，梅第奇家族能重获新生，发展成如今联姻欧洲诸多王室的大家族吗？！”潘茜忍不住抽手坐回床前的靠椅里，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哂然一笑：“妈妈别害怕，知道你死后会去哪里吗？这个世界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没有神，也没有什么来生，等你闭上眼就是彻底的消失了……”
室内沉寂了许久，玛利亚夫人还是嗫嚅着再次开口：“至少帮帮克里斯蒂娜吧，她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从小就敬仰你这个姨妈，常常写信给你，你总是有点喜欢她的吧，嗯？难道你要眼看着那个路易欺负你可怜的外甥女吗？”
可怜的外甥女？
潘茜不耐烦的勾着自己裙摆上流苏把玩：“哪里可怜？出轨吗？生下情人的私生子吗？”
“她是被法兰西人带坏了，我们都知道那边最没规矩了，克里斯蒂娜可是为他生下了三个王子，他竟然公开承认情妇的私生子，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如今的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可不是原历史那个只剩空壳的神圣罗马帝国，在宗教战争中是失利的法国不仅失去了波尔多和普罗旺斯大区的领土，还被天价般的赔款拖垮，从此彻底失去了成为欧洲霸主的机会。
克里斯蒂娜作为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与梅第奇之女，嫁给法王路易十四最初腰杆子也是挺得硬硬的，后来也许真像是玛利亚夫人说的，被法兰西轻浮的宫廷风气所同化。
按照路易十四喜欢操控一切的性格，应该也是暗中知道自己的王后找了情人，但他又不爱颜色只能算清秀的王后，所以置若罔闻。反正他们已经有三个健康的王子作为王位继承人，他自己还有那么多情妇找不过来。只是路易十四也没想到克里斯蒂娜竟然蠢到被人抓到了偷吃的把柄，引得宫廷流言纷纷，让路易十四大失颜面，为了不影响王权的威严，他将王后夺权软禁，还把王后身边的一干奥地利亲信侍女全都打包遣送回国。
女儿出了这种丑闻，奥地利皇帝斐迪南三世都不好写信给法王路易十四说情，只好装作不知道。奥地利驻法大使费了不少劲才联络到克里斯蒂娜王后，从卢浮宫带出一封亲笔求救信。
这天晚上，玛利亚夫人在睡梦中平静过世。
潘茜还是不慌不忙的和凯厄斯亲自带人将玛利亚夫人的遗体送回佛罗伦萨安葬。
……
法国卢浮宫。
奥地利驻法大使终于获得路易十四准许，将噩耗送进软禁克里斯蒂娜的王后寝宫：“……您的外祖母，奥地利的玛利亚女大公已经离我们远去。”
内宫另一边的路易十四也从奥地利收到科林斯大公国夫人即将前来拜访的消息。
“斐迪南皇帝和第二位皇后所生的那位潘多拉·罗斯玛丽？据说最像那位欧洲第一美人的潘多拉·罗斯玛丽？”路易十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他从小就是听着第一代科林斯大公凯厄斯·沃尔图里的故事长大的，自然也对那位“欧洲第一美人”心生向往。他的寝宫和书房里都装饰着凯厄斯大公夫妻的画像和雕像。
当初在西班牙公主和奥地利的克里斯蒂娜之间，也是因为后者的生母是“欧洲第一美人”的亲姐姐，才最终娶了克里斯蒂娜。
“是的陛下，小科林斯大公娶的正是那位奥地利潘多拉·罗斯玛丽女大公。”
“我希望她是真的名不虚传，否则别想我能好好招待她！”路易十四忽然咬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当初为王后画像的画师，简直是诈骗，而我的婚姻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