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三天,安小荷对各项业务已了然于心,和同事们也都打成了一片。
但是她并不热衷于参加他们组的局,聊天局、饭局、游戏局,她都远远地游离在外。她有多年的职场经验,当然深知这并非什么好习惯,可是她从大城市回到小地方,不想再卷入复杂的人事关系里。
简简单单,清清静静,是她对新生活的期许。
可是谈何容易。工作本质上是一场利益博弈,很多事情不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同办公室的季嘉怡一直是单位公认的美人,很多男生明里暗里地向她示好。安小荷其实有点不解,为什么他们明知她有男朋友了,还上赶着去追求去竞争?难道是想她踢了她男朋友,然后和自己处吗?
季嘉怡又是怎么能坦然自若地一会对这个男生笑,一会对那个男生撒娇,利用别人的爱慕使唤他们去帮她的忙?
安小荷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情感行为。
当然,这些与她无关。
有关的是,自从安小荷入坐办公室,季嘉怡便常常给她分派工作,通常是安小荷还在忙着手头的事,季嘉怡施施然从里间出来,用饱含关切的口吻叮嘱她:“小荷,这份名单你一会抓紧联系下,一定要告诉他们明天的会议很重要,务必要准时到达,别领导都来了,他们还需要三请四请。”
又或者递给她一份文件:“小荷,我一直等不到林经理,你如果看到他把文件给他签个字,谢谢啦。”
转完任务,季嘉怡通常会沮丧地补充:“我实在太忙了,辛苦你帮忙了,改天请你喝奶茶。”随之补充的还有一个甜甜的笑。
季嘉怡嫣然一笑时真得很好看,有点像台湾的一个偶像明星,小鹿眼亮晶晶的,清纯无害。可是安小荷不是她的“爱慕者之一”,不吃美色。正常的帮忙她愿意效劳,但不是事事都帮,那违背了帮忙的本意,变成了蓄意谋害。
更何况她拿的还是可怜的编外工资。
季嘉怡加班可以补休调休,安小荷是一分补助都没有。
在一次如常的拜托过后,安小荷把工作原封不动地退给她。
“嘉怡,不好意思,最近我也有点忙。”安小荷说的是实话,主任又分了好几个项目给她,她每天都需要紧盯着进度,然后汇报给好几方。
“你哪有什么忙的,不都是那几项。”话说的理所应当。
安小荷把答案归于:“可能我比较笨吧。”
人都这样说了,季嘉怡只好解释:“小荷,你一点也不笨,主任一直夸你上手很快,所以他才说我这边有忙不过来的尽管叫你帮忙,多做多学嘛。”
“谢谢你,有心了。”
“客气啦,都是同事。”
安小荷指了指办公电脑:“那我先忙了。”刚刚邮件发到一半,还未点击发送。
“加油!!”
工作是暂时推了。
但又带来了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其它部门的人来办公室时,一如往常地和安小荷打招呼,有时也会坐在她的工位旁边的空椅上和她聊天,话题来来去去都差不多。相同的是他们在知道安小荷只是个合同工后,几乎每个人都会劝她去考个正式编,“趁年轻还有机会,抓紧学一学,搏一搏。”
安小荷莞尔一笑,默认:“是这样。”
等话题一过,他们便自然步入了里间。和外头的凝重气氛不同,里面很快传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笑声,还有茶水嘟嘟冒泡的声音。
热闹飘荡在房间里,隔了半堵墙,像隔了半个世界。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落差,安小荷心底有点酸涩。她突然明白了安豪为什么那样说,他一定一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当时他的笑不言语,多少带着点同情。
不过,那又怎样。
路是安小荷自己选的,她一旦做了选择,便百毒不侵。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小荷躲在自己的热闹小世界里一样过得十分开心。
她不像安豪,需要在别人身上刷存在感——他好像把安小荷当成了调剂他无趣生活的玩具,知道她不会回复他的线上留言后,改成了电话找聊。
他问:“安小荷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白了?”
他笑:“安小荷你说话能不能别装温柔。”
他的最终目的是:“安小荷,我们做朋友吧。不是同学,是朋友,反正你也缺朋友不是吗。”
安小荷知道他是太孤独了,像当初他们莫名其妙成为好友一样。安豪的生活出现了一个洞,他止不住,需要求助。
“我一直是你的树洞。”安小荷决定帮他。
安豪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他笑。笑声如流水,难得不猖狂。
“安小荷,你可以去当心理医生。”
“你可能是我唯一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