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儿八经的替死鬼,还以为自己跟对了主子。”
江去闲果然沉默了,脸上一贯的浅笑也收敛地看不见了。
“皇兄啊。”江淮见他沉默,更得寸进尺,向前走了两步,附在他的耳边。
“那晚我可看见你了,挑断手筋脚筋,还把人丢进太液池里,手段真是残忍啊!”
说罢,江淮便摇了摇头,抬步朝茶楼前停着的马车走去。
江去闲在原地站了片刻,太阳穴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砰砰地敲击着脑袋,试图驱散掉脑海中突然浮现的那双血淋淋的手。
可是无济于事,他看见孙恩拿起匕首,笑着地朝那人走去。
“不要——”
他听见有个声音在嘶吼。
可是那把匕首还是没入了女子羊脂一样的肌肤里,一根一根地将她的手筋挑断。
鲜血倏地涌出。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江去闲一时怔住,竟不知那是泪还是血。
一阵风来,鼻尖萦绕着茶叶的清香淡雅,江去闲捶打脑袋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眼神也渐渐恢复清明。他接过身旁侍卫递来的手帕,擦净手指,面不改色地朝茶楼对面的书坊走去。
上一世孙恩挑断她的手筋,这一世他便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
江栗玉回到疏香阁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她特意让车夫把车驶去了东西两市,转悠了个够方才回宫。
本是想以身作饵引蛇出洞,却不料想要她死的人却不轻易咬这个钩。
她隐隐有些兴奋,想来那人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宫外说是腥风血雨也不为过,宫内却是一番祥和的景象。
因再过不了几天便是上元节,宫内已经开始有手巧的宫娥内侍在商讨元宵节的灯样子,甚至连彩头都找好了。
鹤影也在当晚找了几盏灯拿给她看,让她做个定夺。
江栗玉道:“好姊姊,今一整天都没闲着,先让我歇歇吧。”
鹤影道:“谁不知道娘子一歇就没底,还是先趁今晚刚好没别的事情,把这灯样子定了。”
无奈,江栗玉只好从眼前几盏纸灯中挑出一盏来,“便是它吧,这灯活灵活现,想来是废了不少功夫。”
江栗玉选的是盏虾灯,虾头虾尾皆做的惟妙惟肖,提在手中,恍若一只巨型大虾在水中游进。
“奴就知道娘子喜欢这个!”鹤影笑道,“娘子就留着这个吧,奴再让他们做几个一样的去。”
当晚,张贵妃还专门为这花灯设了次小宴会,皇后前几天才死了亲侄子,她就载歌载舞的,很难不让人多想是不是在报那一巴掌之仇。
只是江栗玉没想到,她居然也在受邀之中。
当即眉头就锁了起来,难道她被刺杀不是张家人的手笔?还是说张家人没有通知张贵妃?
听着张贵妃宫中隐约传来的丝竹声,江栗玉觉得,很有可能是第二种,毕竟张贵妃没有那个脑子。
面对张贵妃的邀约,江栗玉的回答是,这个热闹她一定要凑!当即随意提了盏莲花灯去了张贵妃宫中。别问为什么不提虾灯,因为虾灯她是真喜欢。
到了席上,却发现竟有个半生不熟的人也在。
张南霈。
江栗玉微微眯眼,只见贵妃席位右手边坐着一个男子,身量高大,外貌秾艳,与之相反的却是他清澈的眼神,幼童般的动作行径。此外,他脑袋上绑着的一圈绷带,让他看上去更添几分滑稽。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栗玉的眼神,张南霈瑟缩了一下,咧开嘴就要嚎啕,被张贵妃一个眼疾手快塞进去一块桂花点心作为终结。
张贵妃脸上带有几分讪笑,缓缓道:“南霈自打醒来,无论言行还是举止,都如痴儿一般,医正诊断他许是脑部受到重击,留下了淤血,这淤血何时消散,何时方有恢复的机会。”
江栗玉投以同情的眼神,张贵妃很是受用,接下这眼神,捏着帕子就抽泣起来,“多亏陛下心善,容许南霈在后宫养伤,若是在宫外,哪能天天请太医院医正给他诊治?”
不对。
江栗玉当即警觉起来,狗皇帝什么时候干过人事。他留张南霈在后宫,绝不是为了方便他治病这么简单。更何况,依着张家的权势财富,比太医院医术高明的郎中,即使是在蓬莱仙山,也能请来,哪里就非太医院不可了?
江栗玉又抬眼打量了下张贵妃,发现她也正那余光注意着自己。
江栗玉又低下头,湛清的酒水中倒映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