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内烛火跳动,宋菁缩在床角,呆呆看着霖峰。
霖峰身上带着些酒气,红着眼睛盯着床上的人。
宋菁有些害怕,生怕霖峰一言不合拔刀砍了自己。
可没想到他却在圆凳上坐了下来,痴痴看着窗外。
宋菁壮着胆子爬到了床边,“霖侍卫……你……你没事吧?”
霖峰没动作,缓缓开了口。
“我十六岁被大人所救,这两年陪着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大人重社稷,心里还装着天下万民。向来都是冷心冷情的人,我知道!”
说着,他猛地转头看向了宋菁。
“可自从你出现了,大人像是变了一个人,尤其是近来!”
宋菁眼睁睁看着霖峰眼角红了,吓得瞪大了眼睛。
可霖峰却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从没对任何人那么好过……”
宋菁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霖峰对谢司宴……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纠结了半晌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和谢司宴之间是清白的。
可还没等她开口,霖峰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大人是个苦命的,所以也愿意照顾我们这些苦命的人。他对我们好,却从未像对弟弟那般对待我们。”
“只有你!”
他又猛地瞪向宋菁,吓得她心重重一跳,随即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
像对弟弟一样……
宋菁反复咀嚼这句话,突然豁然开朗。
怪不得近日谢司宴像被人夺了舍一般,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弟弟。
不知为何,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大人这些年苦啊……你和大人虽有些相像,却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霖峰突然压抑地哭出了声,“大人的苦,没人能懂……”
可说着说着,竟慢慢伏在桌上没了声息。
宋菁吓得够呛,忙悄悄下床走了过去。
只见他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
宋菁目瞪口呆,没想到霖峰这般……忠心。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健硕的男人,打消了搬动的念头。
自己这受了伤的小胳膊小腿,还是算了。
她摇了摇头,回到榻上几乎枯坐了一整夜。
后半夜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靠在床柱上睡过去了。
直到再睁开眼睛,耳房内已经没有了霖峰的影子。
等晚间谢司宴再来看着自己喝药,宋菁已经心如止水。
她本以为谢司宴是有什么变态的嗜好,整日这般折磨自己。
可听了霖峰的话,不免对他多了一丝探究。
外间传他是嗜杀成性的阎王罗刹,霖峰却说他是重社稷,心怀天下的好人。
宋菁看着眼前衣袂飘飘的清贵男人,一时有些分别不出谁说得对。
将口中的苦涩汤药咽下肚,她飞快地捡起蜜饯放入口中。
见她紧紧盯着自己,谢司宴皱起了眉头。
“我脸上有异样?”
宋菁摇摇头,又忽然凑到谢司宴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您总说小的没有世家之姿,小的觉得十分有道理,跟您相比,小的确实粗鄙不少。”
谢司宴正将手帕上的蜜饯倒入匣子里,闻言动作一顿,直直看向宋菁的眼睛。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彼此相织的气息;近到他可以在宋菁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宋菁的眼眸清透明亮,看不出任何异样。
谢司宴心神一动,收回视线将手中的帕子折成四四方方。
“我师父曾说过,太监也是人,和普天之下的世家之子相比,只不过是运道不好罢了。”
将折好的帕子揣进怀中,他若无其事道:“若我们也把自己当奴婢看,便没有人认为我们也是堂堂正正的人。”
宋菁激动道:“爷还有师父?”
谢司宴抬眸瞥了宋菁一眼,“不然你以为这司礼监掌印的位子,凭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是怎么坐上去的?”
她单手摸着下巴,思忖良久道:“这么说,爷的师父该很是厉害了。”
“他老人家原是东厂提督,去世后将东厂交给了我。”
“然后您便一步步升到了司礼监掌印?”
宋菁眼睛亮亮的,仿佛在说他比他师父更厉害。
谢司宴眼神微闪,猛地收回视线不去看她。
又听她说:“爷,您也收小的为徒吧,小的给您当牛做马!”
谢司宴突然哼笑一声,“你当我这位子是好坐的?”
“小的怎敢肖想掌印之位?!能混个一官半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