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刚离开更衣室两步就停了下来,手机响了。
隔着身后的门,他将那些闲言碎语暂时隔绝在另外一个空间,但是他也知道甩不开。里面一直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应该是那人在和别人说什么,无非就是他们参加过的集训营丢过东西,而每次丢失的物品都“刚好”出现在自己的衣橱里面。
小时候,萧行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将这样的霸凌归结为自己穷。当一个人把所有的钱都拿来训练,生活费就没有了,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萧行都和他们格格不入。长大后萧行渐渐琢磨出真相,也不一定是因为穷,还因为自己在他们眼里确实太“格格不入”了。
能够接受精英教育的游泳生都是天子骄子,他们的人生试卷哪怕乱答都是满分。自己成绩越好,在他们眼里就是越讽刺的存在,会动摇家庭条件带给他们的底气。
说白了,就是无能狂怒了呗,破防。
所以萧行从不在意他们的排挤,只觉着无聊。手机还在响,谁这时候给自己来电话?萧行拿起来一看,就是自己那位在北体跳水的好哥们儿顾风。
“喂。”萧行将电话接起,“怎么了,现在找我?”
“听说你今天比赛,问问。”顾风的声音有点闷,像是刚睡醒。
“刚睡醒吧你?”萧行反问,这位可是以能睡觉闻名,只要不和搭档在一起训练,就和搭档在一起睡觉。但人家睡了这么多年,还觉得他和跳水搭子是纯洁的兄弟情,殊不知在萧行眼里这兄弟情比领了结婚证还铁。
身为gay子,比直男还直,这是一种新品种gay,简称直gay。
“嗯,补了个觉。”顾风的声音模模糊糊,“比赛怎么样啊,赢了没有?”
“赢了啊。对了,余星源是你班上的吧?”萧行问。
“嗯。”顾风那边显然还犯迷糊,“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一股茶艺之风在我身边吹起。”萧行一想到姚冬cos屈南就浑身不得劲,“行了,你继续睡吧。”
“等等,你和你那个网恋前男友怎么样了?”顾风也挺想问问这事,“当初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我早说了网恋奔现不靠谱,铁定被骗,你还不相信。”
“我现在相信了,你放心吧,我这回是铁了心不吃回头草……”萧行刚说完这句话,只听隔着更衣室的门传来一声怒吼,声音耳熟,但是这话听着却不耳熟。
“大萧他他他,他不是那种人!丢手表那天我就在他床床床上,睡觉,是别人放的,和大萧没有一点关系!”
姚冬?萧行瞬间回过头,不怪自己注意,而是这声太大,连电话里的顾风都听到了。
“谁嚷嚷呢?”顾风问。
“咳……我一会儿再跟你聊啊,你和你搭档好好训练吧。”萧行不等那边说话就结束通话,站在一号更衣室的门口,悄悄推开了一条门缝。
姚冬站得很高,从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
发过言。他并不习惯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但为了大萧的名声,他豁得出去。
“小时候我们也是一起训训训练的,丢东西和他没关系,你这是诽谤!”姚冬明显感觉到舌头开始打结,“大萧他从来没有拿拿拿过!”
“你是谁啊?”底下有人问。
“我是他……”我是他前男友,姚冬是想这么说来着,但他不能让大萧刚洗脱偷东西的黑锅就当众出柜,“我是他,朋友,怎么啦!”
“那你管他那么多事干嘛。”底下那只苍蝇又开始嗡嗡,“萧行他是什么人谁也说不准,你给他担保干什么?”
姚冬抿了下嘴,这时候自己手里要是有个十万伏特苍蝇拍就好了,一巴掌一个。“我就给他担担担,担保,怎么啦!我和他是同学,我看不得你们欺负,欺负人!”
“等一下,你那天怎么会在萧行床上?你俩串通好的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知道哪个角落又传来嗡嗡声,姚冬的舌头都快要僵了。他太紧张,喘气再急促下去都要过度呼吸了,越来越多的氧气往他身体里面冲,冲得他头晕目眩。
“我……我就在他床床床上睡,我知道,手表不是他拿的。”姚冬不得不放缓呼吸,刚从比赛现场回来,身体里每一滴血都沸腾着,“我……我……我……”
“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么维护他。”底下又有人问。
姚冬的胸腔腹腔同频率地快速起伏着,本来柔软温热的舌头他已经感觉不到,嘴巴里像含着一块死硬死硬的石头子。嘴唇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姚冬很想使用它们,说出一两个字来,可是他的嘴巴已经不听使唤。
完蛋了,关键时刻,自己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姚冬只知道嘴在动,但并没听到声音。周围的人还在看着这边,像是要自己给他们一个正当的说法。刚才那股子冲天的气焰顿时消散,姚冬整个人打了蔫儿,不知如何是好。
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