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挥鞭抽上去,却被吉光一把拽住。
“小姐的手!”携云忙上前阻拦,可是已经迟了。
吉光硬生生替那小丫头挡了一下,手掌心登时便出现一条血痕。
“放肆!来人,将荣庆家的人捆起来等大夫人发落!”
吉光不等侍女们上前,自己先蹲下身来,轻轻撩开挡住女孩的长发:“没事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你是……细娘,对吧?”
*
到了奕王府,马车徐徐停下。
吉光仰头瞧着宽阔威严的门楣,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来到此处的情形。
她和几个世家女先后走进这扇高门,心怀忐忑地静待着那位也许将会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
那时的她心中只藏着少女心思,却从不知这王府的大门也如皇宫一般,一旦踏进去,便仿佛困于樊笼的鸟儿,无论多么耀眼,多么才华横溢,都会被永囿于这深院之中。
一个清丽的王府侍女引着她,绕过成片的熟悉的回廊竹林、瓦舍楼阁。这里无一不是她的回忆。
忽然,一粒石子骨碌碌滚到她足下,她微微抬头望向树梢,眼中闪过短暂的愕然,随后便叫停了侍女。
“贵侍,这一路舟车劳顿,唯恐仪容有失,可否容我片刻略作整理?”
侍女含笑应允:“这是自然。”
说着,就近将吉光引入一处穿堂,妥帖地为她掩去前后门,远远等候。
吉光命朝云在门口守着,自己则将花窗推开,见四下无人,便清了清嗓子道:“王府私宅,你也敢就这么闯进来?”
朝云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谁知片刻之后,只见一个黑影从高处翻了下来,稳稳落在窗前。
只见他负手而立,形容轻佻,眉目含春,绝非善类。朝云抓了个瓷盘,一点点往窗边挪去。
“王府算什么?”魏迟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将一条腿踩在窗沿上,垂眸看着吉光,眼中似笑非笑:“这么担心我?——”
“咣当——”话音未落,魏迟迎面一个瓷盘朝他俊秀高挺的鼻子飞来,结结实实砸在鼻骨上,当即便蜿蜒出两条鲜红的血。
吉光愣愣地看着魏迟慢慢蹲下身去,错愕地回头看向朝云。
“哪里来的臭流氓!”朝云叉着腰,“小姐别怕,我去叫人来!”
“朝云别急!这位是我在书院的同窗……”
“……??”
“小流氓?”魏迟捂着鼻子站起来,斜睨着朝云,“你这丫头,难道看不出本少爷是什么身份?痛痛痛——痛死了……死丫头打人真狠。”
吉光有些担忧道,“怎么样了,你流了好多血……”
朝云戒备不减,“不……不能怪我啊!正常人谁会翻人家的院子啊!小姐,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少与他来往!”
魏迟“嘁”了一声,“懒得理你。”他望向吉光,“我若是破相了,你要怎么赔我?”
“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办。”
魏迟用力擦了一把脸,沉下脸道:“你要去见那个姓谢的?”
“嗯。”
“……”
“怎么了?”
“没什么。”魏迟轻咳一声,有些别扭地撇开脸,“算了,有事喊我,我就在这附近……打果子。”
“你还是别打了,万一人家的果子是有数的,你可就难跑了。”
吉光正准备阖上窗子,谁知被魏迟抵住。他靠近,呼吸触手可及,他低下头来凑近吉光,声音阵阵发烫:“我若被抓了,你不救我?”
“咣当”一声,花窗被毫不留情地阖上。
“啊——!”魏迟受伤的鼻骨再次撞上,疼得他原地跳脚。
*
王府侍女引着吉光绕过前堂,径直将她引向后院的书房。
书房坐落在后宅静谧处的梅林里,这里的陈设仍是谢宥齐喜欢的样子,唯独廊下添了些轻纱质地的薄幕,每隔七八根廊柱边悬着一只铜风铃。
侍女见她停下来驻足凝望,颌首笑道:“姑娘原来喜欢这个。”
吉光指尖轻颤,心没有来由地跳得飞快:“嗯,曾在崇安寺见过一两次。”
接着,侍女引她迈入书房,一阵清甜的梅香扑面而来,吉光看见半透的屏风后面有个清瘦高大的人影站了起来,步履匆匆地踩着她的心跳,渐渐近了。
吉光敛去眼角的晶莹,盈盈拜向那个身影,“臣女恭请奕王殿下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