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我平常都是交给别人打理,逢年过节没什么事情再自己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宋颜笑道,“那今日我们二人为你的赎身事业添砖加瓦。”
“你们二人先坐,我去后面准备着。”
谢徽解了狐裘斗篷递给下人,自行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下,宋颜因为刚刚在外面站得冷,还未缓过来,便走到最近的一个炭盆边,伸出两手翘起并在一起,在掌心处烤着火。
炭盆的火烧得旺,烤在手心暖融融的,感觉五脏六腑的寒气都被驱了出去。
宋颜掌心温热,便用双手捧着双颊,揉了揉脸。
谢徽坐在后面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绛红白梅斗篷一展而下,脚边的料子因为走路粘着的雪化开而深浅不一,洇开的一朵朵聚着好像簇在一起的墨梅。
他本来是生着气的,宫宴上见苏奕故意为难她,既想替她解围,又因为他们二人关系的亲密而不快,然这所有所有的感受站在她身边之后便消散如烟。
他如今只想同她多待一会儿。
宋颜觉得身上暖了些便径直坐了回去,拿起桌前的茶凑到鼻前闻了闻,移到嘴边呷了一口,不由称赞道:“谢侯的茶叶果然不错。”
令姚的茶馆能在京城中并不繁华的地方开起来,一部分原因便在这茶上,否则以京城中店铺间的厮杀,她如何能立住脚。而好茶必然有好的供应商,以她的人脉,断没有这样路子,所以帮她的只可能是谢徽。
谢徽不答,算是默认,然后两个人便都不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谢徽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前几日你师父来信,问了你的近况。”
“师父?”宋颜像是重新燃起来的火折子,眼中闪烁的光熠熠生辉,让她整个人都有了活泛的气息,流光溢彩起来。她满目期许,又隐隐有些担忧,身体不自觉地朝他靠近几分问道:“那你都说了什么?”语速快得尽丢了往日的沉稳。
谢徽看着宋颜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像是暗夜中璀璨的琉璃,光泽依旧,一直紧的一颗心也放下不少。
“我说你很努力,很辛苦。”他按下想揉开她总是频繁蹙起的眉心的手,终于没有忍住,收起了想将她阻隔在外的冷漠,带着点埋怨实则十分心疼地看着她。
宋颜闻言手中的茶杯一滞,眼眶骤然升起的莫名汹涌的酸涩令她始料未及,连忙低头盖住一半眼睛,眨着眼睛待到眼中的水意缓缓退去,才又抬起头。
谢徽的话犹如一杆长枪,在她筑起铜墙铁壁外面找准了缺漏,即便是浅浅一刺,她也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宋颜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却连一句“谢谢”也说不出口。
谢徽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跟她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接过她空了的杯子,倒上新茶放了回去。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宋颜的情绪平复了些,谢徽才继续开口说道:“过段时日温桓回京述职,你们有机会见一面了。他如今已擢升西戎校尉,近来边关战事紧,往后估计能回来的次数不会多。”
“西戎校尉?”
“正四品,很高的官职了,边关升迁的机会本就少,况且他还没有借温家的名号。”
这个她知道。
温桓当年从军之前立誓不靠温家的声势,全凭自己的才能升迁,是以刚到军中时,才为中正九品,连个官品都没有,后来还是魏远征老将军以自己的名义举荐,才在军中担了一个五品官职。这五品官职虽来得晚了些,却并未损温桓的名望。因为世人皆知,得魏远征老将军的举荐,比谋个官职要难得多。魏远征老将军行事出了名的严苛,就是已经随他征战多年的褚洮当年升迁时,也不曾得他开口褒奖,是以他肯出面举荐温桓,足以叫世人对这个小将刮目相看,而如今又不过半年时间,他便已再次进用。
“怎么战事又紧了?北朝那边还是动作不断吗?”
“北皇想一统天下,如何能太平。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大战。”
谢徽谨慎,几乎从不言而无据,他这样说,战争几乎已成定局。原来都是从父亲和温桓口中听到边关战事,听他们讲的时候,宋颜尚且觉得战争距离她是很遥远的事情,今日从谢徽听到,她才第一次觉得,战争距离她已是这样近。
她长叹了口气。
谢徽瞧她满面愁容,又倒了热茶递给她,耐心安慰道:“放心,这都是边关的事情,打不到你府上。”
宋颜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们二人都不曾将战争放于心上,或是对于自己国家的胜利有着莫名的笃定。只是他们不知,如今的边关已是暗潮涌动,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早已在最初便偏离他们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