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月末要举行清谈。
“我许久未收徒弟,再加上年龄已大,想借着这次清谈最后收几个关门弟子,我也就‘金盆洗手’。”
父亲就这般轻易地决定不再收徒是宋颜没有料到的,按道理,宋家已经从朝堂上隐退,没再参与那些是非,也就不会和别人结怨,父亲讲学这么久,也不会再侵犯谁的利益。
“是皇上不喜欢父亲讲学?”宋颜没忍住问道。
“是丞相。”
宋颜瞬间了然。她有听温桓和陆央珏在学堂课下谈话说过,如今皇上的权力已大不如前,大权都牢牢把持在丞相手中,以至于好多臣子私下里都说宁得罪皇上,不得罪丞相。不过她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和她多说这些,也就不再追问,又回到原来的话题问道:“父亲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其他的事情都差不多安排好了,剩下的零碎事情你没事多看着点,最近你母亲那边事情多,我要忙着照顾她那边。”
“好。”宋颜应道。
*
这次清谈,宋家做了十足的准备。
临安许久未摆正式清谈,再加上宋崇要在这次清谈上收关门弟子,排面阵仗必然要十足十。月初宋夫人刚生完产,府内众人休息不到两天又开始忙起来。除了一应要准备的物品、饭菜、水果,宋家还大方的包下那几日城内几乎所有的旅馆,以供前来参加清谈的客人居住。
宋崇的名气,或是各个世家子弟想要借此机会出人头地,一举成名,亦或是想一窥清谈盛况,不管原因为何都将这次由临安宋氏举办的清谈炒的大热。几乎所有有点名气的世家子弟皆入临安,宋颜最近走在街上,总能看到不太熟悉的面孔。
清谈原本定在巳时,虽然早做好了有人提前的准备,只是宋颜没想到不过,府中已然有人往来。
等到宋颜收拾好后来到庭院时,庭院两侧一排一排早就坐满了人,没有丝毫空隙。她放眼望去,宋崇的门客和学生占了一大半,剩下的看服装打扮,也绝非家世平庸之辈。
原本宋家准备了两个大庭院供众人交流,虽没有具体规定谁在哪里,可是一些颇有名气的世家本就彼此熟悉,清谈必然是要聚在一起互相切磋,四周再围上平日里有交集的几个家族,一来二去,两个庭院便自动划了主次。
等到宋颜赶到主厅时,厅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最靠前的位置因为留给时下有名望的人,后面每一排恨不得一个位置两个人坐。宋颜本就个子不高,又没有名气,从门口到自己座位上只能低头弯腰地寄过去,嘴里还要不停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麻烦让一下”。待她终于挤到温桓等人身边时,里衣都被浸湿了一半。
温桓在旁边给她留了个位子,她的右边是带了面纱的陆央瑰,温桓左边依次坐着陆央珏和许慎。
许慎,恒山许氏,字观谨,平辈中和陆央珏关系最好,两个人可以从琴棋书画聊到喝酒品茶,再到一些别人听不得的事。恒山许氏以在科举中成绩优异闻名于世家,其上数三代家主参加科举均三元连中,于是科考之士,想要登门请求指点一二的不胜其数,更有甚者考试前要向北方拜上一拜,以求得偿所愿。
宋颜乖乖跟着众人坐在后面,只是她比众人矮了不只一头,正坐在她前面的几名男子人高马大,几乎将她严严实实地挡住。她伸着脖子左晃右晃,好像在找些什么,结果没等她晃几下,她放在两侧的手分别被两个人同时握住。
右侧的陆央瑰按住她的手,头也不转一下,左侧的温桓轻轻握住她的手,转过头探寻地规劝似的看着她。
宋颜连忙坐正,不敢再轻易乱动。
她其实是想看被她选中的徐例,究竟是怎么一副模样。
前几日父亲曾拿两篇文章问他,究竟谁适合做他的关门弟子。
宋颜最终选了徐例。
其实论文章,贺制要胜过徐例,只是他太过刚直,将来入了朝堂,恐也难容身,其实如果只是父亲的众弟子之一,倒也不必忧虑,可如果要做关门弟子,还是选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好,虽然这样的人少了些诚恳,可日后在朝堂上也好有人能对宋家有个照应,再者说,八面玲珑,也未必不好。
宋崇当时没有立刻决定,说想等清谈过后再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