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对着面前的门板干瞪眼儿。
一只手要推不推,要扣不扣,头皮发麻,表情绝望。
虽说先前那一干怒气冲冲走出去的将领、文臣们对他视若无睹,好像是在屋子里面就被气了个够,再没闲心刁难他一个亲兵,但眼下,这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的局面还是让他一阵一阵打哆嗦。
敲门吧,注定了他要迎接余瑶的怒火、瞿雪风的凝视,但不敲吧,装作啥事儿也没发生不是长久之计,这会儿过去之后将军定还是会赏他几鞭。
余瑶能闯进这屋里去说到底还是他的责任。
他在门外战战兢兢,屋内两人倒是还保持着一种说得上不错的氛围。
瞿雪风道:“殿下有何要事?”
三日不见,这个人初见时的凌厉逼人也收敛不少,甚至因为三日守城的辛苦,他面上存在着疲乏之色,淡淡的。
余瑶打量他,既不曾因他劳累而自感需得体谅,也不曾因他劳累心中暗嘲。
她像是不曾看见他疲态一般,若无其事道:“想与王爷做桩交易。”
她自觉站得有些累了,走过去随便寻了张凳椅坐了下来。
瞿雪风眉目不动:“交易?殿下想做何交易,还请明示。”
“一桩风险颇大的交易。”余瑶淡道,手去勾桌上青瓷茶盏,但一想这茶盏不知被哪个文臣武将用过,又兴致缺缺收手。
“我想出城,你送我出城,我告诉你廖宇立等人遍寻不得的虎符的下落,如何?”
虎符。
瞿雪风眸色深了些。
他虽进城不久,但廖宇立早将皇城近况告知于他,除了发生在皇宫之内的那场流血事件骇人听闻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莫测成谜。
虎符。
那枚掌握在帝王手中的虎符不知去向。
虎符上可调千军万马,下可号文武百官,向来都是由镇守边关的将军和皇帝各掌一半。将军手中的领兵,皇帝手中的率将。
如今山河动荡、社稷飘零,集齐两枚虎符仍是重中之重,因着这不仅仅代表着下令的权威,也代表着皇室的正统。
倘若它落入外族之手,那是耻,是隐忧,是国破家亡,落入臣子之手,那是野心,是觊觎,是将要造反。
瞿雪风手上正好有那属于镇关大将的那枚。
他不由笑了,却不是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笑,而是微带嘲讽,居高临下睥睨:“廖将军曾与我说,殿下你自称虎符不在你手中。”
余瑶点头:“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它的下落。皇城内最后得见父王的人是我,倘若连我都不知晓虎符的下落,那想必你们更没有头绪。”
“王爷是要信我所言,与我做个交易呢,还是想依凭自己的能力,等到日后再做打算?”她轻描淡写。
瞿雪风沉默一阵,避而不答:“下臣更想知晓殿下因何想要出城。”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余瑶突然有些厌了,推了一把桌子起身,“长安近日会一直待在宫中,王爷要是想好了,不妨托你的亲兵到长乐宫中给我带个话儿。”
言罢,看也不看他转身要走,仿佛根本不关心他是否会做下允诺。
瞿雪风一双手紧了紧,只听一阵水注进杯的清响,加一阵脚步。
“殿下只放出‘诱饵’,却不展示鱼咬钩时所要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强人所难。”
他淡淡说着,走到一定的距离后停下脚步,将手上之物往桌上一置,用指轻推,“喀啦喀啦”一阵响。
“条件简陋,招待不周之处,万请殿下海涵。”
那是一杯寡淡的清水,却盛在上好的景泰瓷中。
余瑶微微扬了眉,似笑非笑看过瞿雪风脸面,这人还是一脸平淡。
她端起茶盏,往嘴边送,临喝下去时又停住了,含笑道:“总不会叫王爷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我想去的不过是一个乡镇,抑或村落,只要平和些、安静些、正常些,其他远近不限,大小不限,在哪处地方、叫什么名字也无所谓,甚至在送我到那处之后,王爷你大可离去。”
“届时我自会告诉你那虎符的下落。”她仍端着茶盏,脸上笑容可说亲和,“王爷意下如何?”
她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瞿雪风仍不欲正面回答,正要再问。
门外却忽然传来他的亲兵——王猛的惊呼。
一个女子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手上一只食盒,见到屋内两人,她一惊,忙不迭伏下首去:“民女……”
余瑶道:“想来这对王爷而言并不难,毕竟不也有人被王爷你给带进来了吗?”
她含笑将手上茶盏放下,分毫也不曾沾过:“条件简陋,就不多加叨扰了。”
点点头,她裙摆一旋一扫,颇是温文地走了出去。
地下那尚还跪着,见礼的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