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代绿牌佣兵在内的许多人就都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凉气——
遍布这片地势稍低的盆地当中的是各种各样被栅栏圈起来的营地与帐篷,牛羊成群在附近水草丰美的地区嬉戏进食,水边有许多人正在清洗着衣物和食物,更往远处看去更多的一个个的营地当中正升腾起来炊烟袅袅。
——光是目测,就至少得有数万人的层次。
旗帜在风中烈烈飘扬,尖木桩和麻绳做成的马拒围绕在各大族群营地的周围,先前还张弓搭箭的那几名索拉丁佣兵这会儿立马就怂了,他们这一行人才不过半百之数,如果前面没有被阻止一个手抖把箭给射了出去,这里存在的人只要调动起来百分之一,就也已经足以把整支队伍吃干抹净。
人数的优势是极其可怕的,特别是当这些人基本上人手一把弓的情况时,即便近战的情况下凭借更好的护甲或许这些佣兵们能够以一敌十,但在碰到弓箭时,哪怕是射程仅仅只有一百多米的草原短弓,铺天盖地的箭羽射来,除了穿着全身板甲的骑士以外,任何人都会感觉胆战心惊。
但即便是全副武装的西海岸骑士,麾下的战马也依然是容易遭受攻击的。一套全身的板甲重量通常都在35到40千克之间,加之以内置的棉甲武装衣这个层次的重量均匀覆盖在身体的各处虽然也还算能够正常地活动,倘若在战场上失去了战马,那么背负着这样的重量,也定然是无法迅速逃离的。
草原的战马虽说体格比西海岸的战马要小巧,体重却也依然能够达到半吨以上。加之以冲势和蹄铁的存在它践踏起来比强力的破甲战锤也不遑多让,数十匹马一次冲锋追上去活活踩死一个全甲的骑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不要提草原人当中更为精良的武士还拥有着近战的武器能够利用他们无甲的优势迅速地接近到骑士的身边,用匕首和短刀从盔甲的薄弱处例如腋下和咽喉还有观察口之类的地方刺入。
没有掩体没有可供伏击的隐蔽点的平原正面冲突当中,装备、数量和训练至少要占据两个方面上的优势才能够使得胜利变得相对稳定,在本身的战斗能力持平而人数上陷入彻底劣势的情况下,就算是穿着更好护甲拿着更好的武器,也只不过能够让你死得慢一点罢了。
这一批聚居在这里的数万草原人,虽说其中还有相当大的数量是不允许携带武器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杂活的奴隶,若是能够统一起来向着南境或者索拉丁地区侵袭,像萝丝玛丽这样连同奴隶算起来人口都不过数千的小城镇,会轻而易举地血流成河。
全民皆兵的游牧民族可怕之处就在于如此,这也因此他们之间的内乱和战争是周边所有国家所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南境的商人和白色教会的主教们下了许多的功夫以确定这样的状态能够持续下去,资助武器装备与粮草之类的自然无需细谈,利用那更出色的社会体制当中更优越的勾心斗角手段所孕育出来的陷害与暗算之类的计划阴谋,也都是层出不穷。
阿布塞拉如今的局势与所有人的“努力”都分不开,不论是被更好的生活所腐化了的草原人当中的归化民还是不怀好意的西海岸和南境人,若是在最初有过接触的时候双方可以更为克制礼让一些——或者说若是那个时候白色教会并不存在的话——现如今这种僵持的局势和双方互相争斗的模样,其实完全可以不必存在。
不过历史这种东西,就是永远都充满了许许多多看似巧合的必然吧。即便是亨利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即便我们的主人翁拥有号称通晓所有一切的贤者之称,他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抹去表层的浮冰罢了,这之后的一切整个世界的局势就好像是那一谭依然深不可见的湖水一样,即便是他,也只能做好应对的准备,而无法彻底又完全地操控一切。
后世的我们以上帝的视角再回来看的话或许许多事情其实都是那么地简单明了,但身处时代风云之中的人,又怎么能够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了罢。
时间平静而又缓慢地流逝,连同商人在内一共五十来人的这一整支队伍真正进入了游牧民族的领地以后有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佣兵们是如此,许多年轻的草原人亦然。
浅黑色皮肤红发或者黑发的许多年轻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短弓眉头紧皱地看向这边,那份明晃晃的敌意刺的骑在马上的众人一阵背脊发凉。而至于那些年长一些的,虽然控制得很好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手也是从未从腰间短刀的刀把上离开过。
沿途部族的老少男女们半包围式的架势吓坏了商人当中的几名第一次出来的小年轻,所幸为首的那名中年微胖留着小撇八字胡的南境商人正是上一次来这边交易时的领队,多少有过一次经验的他一直维持着镇静的微笑的模样令其他人也是安心了不少。
挂着黑底白山羊头的族群——按照南境人的理解姑且称之为白羊氏族——的营地位于整个驻扎点靠近中央相对较为安全的部分,加之以周边较为广袤的地形和附近明显属于这里的比其他族群更多的兽皮营帐数量,多多少少可以推测的出来至少在这几万人当中他们应当是排的上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