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隼闻言瞪了牡丹一眼,嗔道:“你差不多得了!姑娘是什么身份的人?你自己没那个本事,反倒埋怨旁人不帮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有多大饭量就吃几碗饭,若是再胡搅蛮缠,下次我也不帮你了!”
波妞也在一旁说道:“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啦!”
“是是是!”
牡丹吐吐舌头,孩子般顽皮地嘿嘿一笑:“咳,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已经很知足啦!已经便宜很多了不是吗?”
牡丹的优点就是心大,就算遇到再不顺心的事也能很快就翻篇儿,重新让自己开心起来。
这时,就见三四个统一着装的伙计从后头库房鱼贯而出,众人不由都朝那边看去——这家店的特色不仅是货品独一无二,连使用的包装都是专门定制的,每一个细节都追求精益求精,并且还要以一种特别浮夸的方式展示在客人面前。
就见他们每人都抱着厚厚一沓印制精美的纸盒和几卷红色的锦缎,放在一旁的空桌案上、辅开,娴熟地拼装成一个个漂亮的锦盒;然后戴上白色的手套,将桌上的瓶瓶罐罐小心翼翼擦拭之后,郑重其事地装入锦盒,并摆放端正——那认真严谨的神态,让人觉得他们手里拿的根本不是女人日常用的脂粉,分明是件珍贵的传世古董吧?
若是放在任何其它场合,阳春晓可能都会觉得十分滑稽,但是此时此地,他们像现场表演一样展示了极其讲究的包装过程,反倒让人感受到一种专业精神,甚至觉得自己买到的并不仅仅是个物件,还有卖家满满的诚意和匠心。
啧,就是讲究!
这如同送小姐出阁一样的仪式感,全京城恐怕都再找不出第二家来。
阳春晓平时不是个爱出门的人,但只要出来逛街就一定会来这家店——直觉,这家店的主人肯定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即使仪式感十足,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手脚麻利地完成工作。不一会儿,桌上所有东西都被细心地包装成大小不一的精致礼盒,最后摆上名帖,十分虔诚地用双手捧着,由红隼带着下楼、送上阳春晓的马车。
众人跟着他们刚走下楼梯,就听一个男管事在门口嚷道:“你们怎么把这套锦盒给拿出来了?……东家不是交待过,这套不许再拿出来用了吗?!”
说话的是管事娘子的男人,姓徐,四十出头,长得干瘦却很精神。这两口子负责整个店面的日常运营。
被他拦下的锦盒在桌上堆成个小山,阳春晓不解道:“我瞧着挺好的,怎么就不能用呢?”
“咳,您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
徐管事勉强笑了笑。他认得阳春晓,十分客气地拱手作了个揖,低声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还挺神秘?
阳春晓扬扬眉,有些好奇地跟着徐管事绕到屏风后头。
在确认已经避开其他主顾的视线后,他这才缓缓说道:“我们店里的东西不仅用料上乘,外包装也是精心设计,就连装香粉的瓷瓶都是专门找工匠定制的——您是熟客,自然是知道的。”
阳春晓点点头:“难道是有瑕疵?”
“倒也不是。”
徐管事叹了口气,又道:“上个月京城有场官司传得大街小巷尽人皆知,不知姑娘可有耳闻?”
说着,他一脸忌讳地指了指那锦盒正中被设计成花纹的“媛”字。
阳春晓不由笑了:原来说的竟是苏媛媛的那桩案子?
这可真是巧了。
事情还得从四年前阳春晓置办的那套宅子说起。那是套方方正正的四合院,房子八九成新、家具也都是现成的,周围绿树成荫,视野开阔采光极佳;虽说位置在城南郊外稍偏了点,但出门就是官道,交通十分便利——样样都好,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旁边邻着坟地,呃,准确的说,是一大片公共墓地。
近年来京城房价涨得离谱,地段稍好点的就是寸土寸金,相比之下这宅子便宜得就跟白送一样,阳春晓当机立断交了五年的租金。
都说这种地方容易闹鬼,阳春晓倒是不怕的。毕竟母亲姜氏原是仵作出身,言传身教之下她自幼就不信鬼神之说。然而搬进去不久,妖魔鬼怪并没有遇到,倒是接二连三地捡回几个活人:
比如波妞,就是被遗弃在坟地边上、被她发现后抱回家的,医女柳絮是在坟地上吊时被她救下的,还有就是走投无路被她‘捡’回来的钱塘名伎苏媛媛。
那是今年七月十五鬼节,上坟烧纸的早已经散了,披头散发在坟冢间游荡的苏媛媛,正经是她见过最贴近‘孤魂野鬼’一词的存在了。而她的经历,也跟市面上话本子里写的鬼故事如出一辙:
她在16岁正当红之时遇到落魄书生鲍士铭,因爱惜他的才华而出资赞助他进京赶考。在他金榜题名之后,如约把她接来京城并结为夫妻。然而好景不长,苏媛媛很快就发现鲍士铭其实早已给京城富商当了赘婿,而自己不过是个没有名分、见不得光的外室。
一片真情原是错付,到头来真金白银全都喂了狗——身无分文被正室赶出家门的苏媛媛越想越憋屈,宁可一死!但阳春晓在听完她的故事之后,却建议她去打官司:输赢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能轻易放过丧尽天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