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等待麒王带着王妃回去的人们没有想到,他们只等来了麒王侍卫的一个口信——
殿下已经带着王妃回府了。
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殿下提前结束了今日的田猎,早早带着王妃回去。这个收场不免让还沉浸在那场激烈比赛中的男人们感到扫兴。而对于听说徐六郎前来搅局的人而言,则在心中暗暗猜测起麒王回去的真正原因。
麒王府的马车中,徐之山臊眉耷眼忍受司马萌的数落。麒王身侧,梁宝抱着个小枕头,眼泪汪汪咬着枕头角角,徐之山没上车前,她刚被司马萌打了屁股,教训她做错了事,随意跟外人走而不告诉他,猎林那么大,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打得不重,只是让她长记性。
明明派了侍女去传话的,只是她慢了一步嘛!第一次被萌萌打,梁宝可不服气了,背对着不理他,结果自己没有坚持多久。听这二人打嘴仗,极其无趣,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渐渐困了,闭眼,打着小呼噜,竟是睡着了。
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平稳,司马萌在暗自发笑,马车这么颠簸她竟然也能睡着,估计今日真是累了。他顺手将薄毯盖在她身上,徐之山不由啧啧,从来没有想过照顾人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司马萌身上。
“干嘛?看什么看?”司马萌撇他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两人在马车里并非闲聊,而是进行了一番在司马萌看来有理有据、在徐之山看来“丧权辱国”的各种承诺,比如徐之山得答应不能在公开场合为与司马萌作对,要说麒王殿下最厉害,要说自己打不过麒王、不是麒王殿下的对手,明明,总之都是很幼稚的承诺。
两人彼此都很清楚,司马萌只是喜欢徐之山看不惯他又打不过他的样子,实则不想真正在崔心难的事情上为难徐之山。
因为司马萌和他九哥想到了同一处,两人站在不一样的立场,但是都希望这门亲事能成。徐之山不重要,但是徐器很重要啊。
另外徐之山不知道的是,司马萌比他九哥想得更远——为什么徐五郎会答应跟他去崔家?为什么徐之山独自跑到猎林来求助,徐五郎没有阻止徐之山,而是自
己回去了?
司马萌不相信徐家有这么宠弟弟的好哥哥,不然徐之山早就在外面浪了,怎会被抓回来数次?
所以,徐器到底怎么考量的?
要是以往,司马萌或许很难猜出徐相打的什么主意,但近来在礼部尚书的教导——或者说在礼部尚书被他压榨的过程中,司马萌逐步产生一点心得,他学会了不以一个皇子、而是以一个朝臣的立场去看待这个国家的运行,并且开始揣摩这群人精到底以怎样的思维和套路来应对上位者。
他从中发现,似乎有套潜藏在各种条文律法礼仪之下,上位者和下位者心照不宣,大家你不说我不说,一起照着做、靠此引导帝国运行、而且懂的人才能一起玩的游戏规则。
这很有趣。他认为。
但在分析徐相之前,他得先确认一下——“你想娶崔心难,徐相知不知道?”
徐之山愣了愣,大约是想摇头,想了想,颌首:“我五哥知道,他就一定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司马萌又问:“既然他知道,可有表态?”
表态?徐之山摇头。
“阻止呢?”他为何要阻止?徐之山微微一愣,马上琢磨出味道来。他是当之者迷,若有人提点,他很快就能明白,于是怒道:“都怪你!”他把锅甩给司马萌。要不是司马萌娶梁宝,他们徐家就只是徐家!
你这就不对了。司马萌悠悠道:“若不是我和宝宝,你怎会认识崔心难?我俩才是你的红娘啊!”他臭不要脸,将媒人的名义堂而皇之冠在自己头上。
徐志山嘘他。要不是马车上施展不开手脚,他一定站起来再和这个无耻之徒大战三百回合。等他鄙视完司马萌,头脑冷静下来,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爹不阻止我呢?”
“对啊,他为什么不阻止你呢?”麒王殿下像应声虫一样,将徐之山的话重复一遍。
徐之山攥紧拳头,放松,又攥紧,再次放松,反复几次,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想告诉我,若只是见她一面,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真正应该试着去改变的是我爹的态度。”
“你爹的态度是谁都能轻易改变的吗?”徐相之固执,哪怕是圣上也很少能动摇。
但是徐之山他不得不
尝试。因为,如果他见崔心难的目的是斩断她的翅膀,让她和自已一道困在徐府,她会看不起自己的吧。或者说她就是料到了那样的下场,所以不愿见他。
徐之山轻轻叹息一声,从袖中掏出那条已经被捏得微微湿润的纸团,小心抚摸、展平,上面一共就四个字,司马萌扫一眼就完了。目睹徐之山这份极其失落、跟丢了魂似的模样,司马萌看得暗爽,又有些唏嘘,谁能想到呢?他也想不到,徐之山竟然会栽在那个女人手里,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啧啧,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