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很快,雨声变大,一粒一粒砸在窗上,风声呼啸,一道又一道闪电击破苍穹,照亮昏暗的内室。
轰隆隆的雷声,像驱赶着春雨的怒汉,暴躁地催促着雨水速速降落。两支红烛即将燃尽,四仰八叉睡在榻上的小胖妞,抱在手里的小鸡娃娃早已不知去向,美梦正酣,这样大的雷声也没能叫醒她。
然而,另一个本该也睡在榻上的人,却被冷醒了。
司马萌的眼,迷蒙地撑开一条缝,觉得似乎是有雨丝飘了进来,他感觉有些冷,无意识去扯被子,但左摸右摸,都是一片空,反而摸到两只鞋子。
谁把鞋子扔床上啦?
司马萌的睡意又少了两分,他终于完全睁开眼睛,望向绘满花鸟虫鱼的木顶隔,觉得身下又冷又硌,仿佛没有软垫棉花,而是睡在地上一样……
等等。
他彻底清醒过来。
什么仿佛睡在地上,他明明就是真的睡在地上!刚刚摸到的鞋也不是幻觉,既然人在地上,手一摸,可不就是恰好摸到放在床边的鞋吗?
所以他为什么会睡地上?司马萌茫茫然一下,从地上坐起,中衣敞开,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胸膛。窗外的电闪雷鸣仍在继续,他的眼神焦距定在那两支已经接近熄灭的红烛上,这才想起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扭头,独霸大床、睡得无知无觉的小胖妞,把软乎乎的被子裹在身上,仿若一个超级大蚕蛹,连一个被角都不给他留。
这就是崔心难描述的“睡觉不安分”?大表姐真是轻描淡写啊。他绝对是被她一点点给挤下床的!司马萌赤着脚爬到床上,表情森冷地盯着自家王妃,没过一会,一只有力的小胖Jio从被子里伸出来,“啪”地一脚,踹向司马萌。
可惜这一脚的脚力不够,司马萌醒着,盘腿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过了一会儿,这只脚是大概觉得冷,又乖乖缩了回去。司马萌哼笑一声,仿佛胜利了一般,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枕头,拍拍,放回床上,枕着双手,躺下,从她那里硬扯过来一截被子,很快又有了困意。
眼睛刚刚闭上没一会,突然间,一股大力袭来。
感觉如同一个实心大木桶从坡上滚下来,咕噜噜一下子将司马萌整个人推到地上。
司马萌摔蒙了。
扭头,小胖妞根本没有醒。无意识抓过被她扔在一边的小鸡娃娃,裹紧被夺走的那小半边被子,又像一只大蚕蛹一样,骨碌碌滚回原处,接着睡。
简直就像在清扫战场!
司马萌忽然记起了,当小胖妞还是小胖子的时候,两人在无忧寺后山的林中小木屋里一块挤着一张小床睡,梁宝就是这样对他的。她两三下就能将他挤下床去,司马萌就手脚并用紧紧缠抱着她,非把她和自己都裹进一床被子中,然后她滚着滚着,滚出了两人“同归于尽”的睡法——两个人都滚到地板上睡去了。司马琛来时,所见正是这一幕,那时天气还冷,小屋早就经他改造,装有地龙,睡在地上倒是不冷。太子殿下以为他俩是故意挨着地龙睡,舒服,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弟弟是没地方可睡,不得已才睡地上去的!
然而当时用过的“同归于尽”法,如今却不好再用,一来是天气暖和,没有地热,地上睡着并不舒服;二来小胖妞是个小姑娘,不能碰她,当然是亲密接触越少越好。可是司马萌怎么都想不通,这张床可不是林中小屋那张两个人挤着睡都勉强的窄床,这是一张可以在床上翻跟斗的超级大榻啊,她的睡风居然这么霸道!
睡意全无,司马萌索性披衣坐起,点燃一支新烛,抽出那本大表姐的饲养手册,深夜拜读,企图从中找到解决之法,然而并没有。崔心难这个黑心的女人,只在册子上含糊写,梁宝缺乏安全感,不习惯在陌生环境下和陌生人一起睡,这时候给她熟悉的娃娃抱着,她就会安心,只字不提她安心了,枕边人要遭殃!
转念一想吧,这霸道的睡风,倒是件好事,两人不用日日同床共枕,倒是省掉许多尴尬。可是为啥不是她睡地上,本王睡床上?被从好梦中冷醒,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地上睡了多久的麒王殿下,起床气上来,怨念深重地盯着新娶回来的王妃,忽然动手,将梁宝连人带被子整个抱起来,往桌上一扔。
今夜你就睡桌上吧!司马萌盯着睡在高高的桌上的梁宝,因为硬邦邦而
不安地动来动去,她差点滚下桌,司马萌吓一跳,急忙将她接住。她的眼皮动了动,用手撑着他的胸膛,似乎觉得不舒服。司马萌心虚,生怕她醒来,赶紧把小鸡娃娃塞她手里,她抓着小黄鸡,又继续睡了。
司马萌左看右看,外室还有一张喝茶的小榻,他长手长脚,睡上去必定手脚都抻在外面。但梁宝个子小,将她一团,扔上去有富余。于是司马萌心安理得将她放在榻上,撤下榻上小桌,然后自诩体贴地从柜中拿出一床新棉被,给她垫在身下,然后满意地独自去享用那张八人大床了。
梁宝果然毫无所觉,抱紧小鸡,在梦中吧唧吧唧嘴,仿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