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会花掉的,出门子的时候才该哭呢!”
梁宝不管这么多,眼泪流得更凶了,就差张大嘴嚎啕大哭。崔心难连忙抱住她:“不哭不哭,阿楚和小环都跟你一起去,我以后可以经常去看你,灵均院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带走。你想想啊,去了光……麒王家,你爹就不会再管你啦,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岂不是很快活?”
“那,那可以把我娘也带走吗?”她指的是生母牌位。梁宝生病后对生母的印象几乎淡到没有,记忆全来自阿楚的叙述,在她的心中,她母亲就是那块小牌牌。但即使这样,她也想带着走。
崔母和阿楚都悄悄背过身抹了一把泪。
“可以,当然可以,”崔心难细心用帕子沾去她脸上泪珠,“麒王家很大很大,你可以带走你喜欢的所有东西。啊,你爹不行哦。”
梁宝不难过了,只是皱皱鼻子:“我才不喜欢他呢。”
*
这一日,梁甫的心情很复杂。作为即将上任的麒王老丈人,皇家姻亲,他这一日不知迎接了多少达官贵人,连徐府也派了人来道贺,然而他却并不觉得开心。
这不是因为他的品级没有按照惯例升一升,他早已忘了这件事,他如今所关心的,是那个他已经许久没有关心过的女儿。
梁宝生母在世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梁宝。这个嫡女多聪明啊,打从她一生下来,洗了个澡,黑白分明一双大眼睛,灵动非凡,玉雪可爱,开口早,认字也早,第一次开口,喊的就是“爹爹”,把他高兴坏了。他记得梁宝第一次换尿布,是他接手;
第一次学步,是他牵着,第一次认字,是他教的;第一次……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连见也不想见她,每次楠儿说二姐姐犯了什么错,他想也不想就责令罚她呢?
是从妻子去世后?是从续弦之后?还是从她痴傻之后?梁甫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或者说他刻意忘却这些事实,因为那几年的日子实在算不上愉快。妻走后,府里需要有人主持中馈,娶平氏,梁宝是反对的,她讨厌继母,她认为父亲背叛了母亲,她和他吵过很多次,父女俩长期冷战。平氏入府,对她似乎也不差,但族学里有孩子欺负她,梁甫撞见过好几次她与人打架,他不问缘由,都认为是她的错。
元宵节那夜,他真该多派几个人跟着她,这样她或许就不会走失,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做好了养梁宝一辈子的打算,却没有想过,她竟然成了他最早嫁出去的那个女儿。明明她还小,在梁甫心中,她仍然只是七岁孩童的模样,一转眼,竟然已可以嫁人。
梁甫回忆着,悲伤着,悔恨着,几乎所有贺喜的宾客都察觉到了这位麒王未来岳父的心不在焉,有人觉得他是因为欢喜攀上一门好亲事而失态,有人觉得他是在忧虑自家长女日后嫁不出去,还有人觉得他估计是在发愁自家未来女婿的不着调。
但不论怎么样,迎亲的队伍终究是来了,浩浩荡荡,敲锣打鼓,接新娘的婚车更是八匹宝马牵引、极尽华丽之能事。以麒王的习惯,所带人马堵住的何止是一条清河坊的路,连隔壁两坊连同朱雀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远远望去,人山人海,处处张灯结彩,如一片涌动的红色花海,喜钱竟是一路撒过去,不提那些来看热闹捡便宜的的平头百姓,就是保卫迎亲队伍安全的军士们,都是横刀在手、十步一人,严阵以待。
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背挎长弓的麒王,英姿勃发,原本就极俊美的容貌,今日更是艳极如桃花绽放,无疑是所有人中最亮眼的那一位。跟着一道来迎亲的公子哥们,从徐相公子到尚书孙儿,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名门出身,背景不凡,人人今日都打扮得格外精神,笑意盈盈,一副“要梁府好看”的兴奋劲
,简直让人怀疑他们不是去迎亲,而是去拆家的。
至梁府门口,众人一声声山呼海啸的“新妇子,出来”!其声势之大,几乎要掀掉梁府的房顶,那辆阻拦迎亲队伍的可怜障车,被公子们带人生生掀翻。吟催妆诗根本不需要麒王亲自来,被他抓来捉刀的翰林,能组成几个十人团。从梁府门口到正厅,傧相们一路上撒出去的红包,都是一个个金元宝,其豪阔可见一斑。
平氏不安地坐在上位,接下麒王敬酒的时候,战战兢兢,她的夫君也没好到哪去。嘱咐麒王好好照顾女儿的话,颠三倒四,啰啰嗦嗦。麒王显然很不耐烦,眼珠子到处乱转,等看见拿着一把扇子挡住脸,在春去秋来的带领下,小心翼翼跨入门槛的梁宝时,才眼前一亮,迫不及待接过了牵引她的那条红绸。
“去我家玩啊!”他朝她挤眉弄眼,当堂和她公然说悄悄话。
今天的阵势还有刚刚的大声呼喊,把梁宝吓着了。她虽然喜欢热闹,但却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路上牢牢记着阿楚的嘱咐,不可以将扇子从脸上挪开,头冠和衣服都很重,她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只觉得哪里都红彤彤金灿灿。直到见到司马萌,听见他笑吟吟说话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确认今天真的是去光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