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恭恭敬敬递上,一脸歉意的开口:“这位大哥,都怪我一时疏忽,你这身衣服多少钱,我看能不能照价赔你。”那青年上下打量她一眼,满眸子都是居高临下的鄙夷。
他生的剑眉星目,一身玄色衣袍凛然英气,在所有参选的弟子中,唯独他穿的最为体面,这种衣着一眼便能看出此人非富即贵。宋璃话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若这人真让她赔,她怕是将自个儿卖了,也赔不起。又见青年如此打量她,心中更是惶恐。她拱了拱手,本欲再道一次歉,哪料眼前人已将眸垂下,看向胸前的那一小片青菜叶子,继而用袖子嫌恶地拂了去,没等这边宋璃开口,甩了下衣袖,哼了声往饭堂里去了。
宋璃看着他走远,拿着手帕的手慢慢缩回。她复去端起饭碗,也往里面走,进来时,目光一扫,仍是没有空位,仔细环顾一圈后,眸光落在西侧的一张桌子上,桌上坐着方才在外面被她甩到饭的青年,此刻他一脸郁郁的扒着饭,不时还用筷子从碗里挑出个什么,甩在碗前的一张纸上,下一刻,他突然脸色一沉,将筷子一罢,搁在桌上,气急败坏的抬起了头。
宋璃看的专注,哪料这人忽然抬了头,将好看向她这处,两人皆是一愣,那青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嘴角斜着一勾,将脚一撩,搭上旁边的一张板凳,宋璃早看到了他身旁的凳子是空的,可她从没想过要坐到他旁边去,见这人一脸‘这是我的地盘,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由地摇头叹息一声,心想,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回刚好不远处有人起身,她便走过去坐下,但因为先时耽误太久,饭已凉了大半,几口之后便又放下,目光在饭堂中寻视。饭堂内有女子,但并不多,在这上百人的饭堂中,女子仅有不到十个,而里面现有的女子,皆是绫罗裹身,金翠满头,造成这种局面的,无疑就是因为这镇上的许多女子皆同她一样出身寒户。正这般想着,门外不远处发出了一阵喧嚣,还伴随着几声让人群肃静的哨音。
宋璃刚到场地,就见一个男子装束但披着头发的女子抹泪往外跑,耳边同时传来旁人的纳罕:“这姑娘也是英勇,想女扮男装蒙混过关,勇气可嘉,但着实也愚蠢,身体检查本就是朝和郡招徒应试的第一道关卡,这该提前做做功课的。”
方才见那女子跑出去时,宋璃便猜测是佯装泄露,如今听得说还须搜身检查,心中当即大骇,她呆了一阵,反应过来时急色上涌,整张憋脸的十分难看,她今早是与秦衍一起来的,想着师父此刻应该在外面某个地方躺着晒太阳,便想出去找他支支招。可脚还没迈出,便听得有人喊了声集合,所有人直往这边挤,她被挤到了人群中间。
而后,便见场地周围全是朝和郡的人,足有二三十个,其中有五六个女子,站在女子那队旁。一个朝和郡弟子静待人群没有任何异声后,朗声道:“所有男子脱衣!”顿了须臾,又是一喊:“查!”
话音一落,便见方队开头已有响动,十来名朝和郡弟子逐一目视被检之人的胸脯,宋璃手捏衣襟不住发抖,她喉间艰难滑动,周身冷汗涔涔。她深知这些人心明眼亮,执法不阿,见他们越走越近,心上愈加焦急,当下无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将唇一抿,用手在大腿外侧使劲一捏,望能捏出些病色,好借此先蒙混眼前难关。
哪知她刚酝酿好,即将装晕之际,却听到身旁人啊啊嚎叫起来,似身上有虫般边挠边跳,众人诧异,朝和郡弟子连喊了数声,才制止住纷乱。宋璃在慌乱中被人拉拽,与一人调换了位置,她将眼一瞥,见检查的人已去往更远处,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不过她也有些忧虑,害怕那人反应过来,去而复返。
在后续的环节里,她一直处于被动的处境,虽有极力压制情绪,但还是有些放不开。三个关卡中,唯独胆魄试练环节得了满分,其余两关均成绩平平。末了,她静坐台下,与一众应试弟子等待结果,不知过了多久,待听到郡内人叫念入选人名单时,她才稍复清明,抬头听着点名。
被念到名字的人逐一走上比试台,不过多久,名单就接近尾声,宋璃手心的汗如水洗。擦拭时,她忽地发现前排右方有目光像往这边来,凝目看去,正好对上那混霸王如刀锋般的目光。
青年正侧着身,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打量她,他的周围还有另外两个青年,目光也一样带着抽丝剥茧的意味。此时,上面刚念到她的名字,到二遍时她才一怔,赶着上去领了牌子。再回来时,那几人已将目光投向前方。
今次雅泉入选朝和郡的弟子共有十七人,此十七人要在本月末赶至朝和郡报道,今日是二十五,因此大家最多还有五天的准备时间。宋璃如今身着男装不得回村子,便在镇上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打算隔两日再启程去朝和郡。
这边宋璃刚走进客栈,拐巷中就迈出三个人,正是那混霸王与他的两个兄弟。一个身形较胖的青年看向客栈,审视道:“大哥,你真的确定这人是个姑娘?”叫顾清岩的青年狡黠一笑,手往上一甩,一颗松子丢进嘴里,他转头向街的另一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