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道疾风穿过宋璃时,她已经缓过疲惫,此时正撑着地起身,抬眸时迎面踏来一匹马,可马并未走近,马上人勒住缰绳,看她片刻后丢给她一张素净的帕子,跟着策马同其它人往岚子山而去。
这些马浑身黑亮,鬃毛浓厚,跑起来迅猛异常。马上之人内着深蓝劲装,外系墨黑披风,戴与披风同色遮发帽,笔挺身材,气势凛然。所有人面上戴着画有张牙舞爪飞龙的面具,遮住了口鼻,只余两只眼睛在外。适才那人喊出的御灵司,便是朝和郡三司中的一司,所以这些人无疑是朝和郡的人。背影很快模糊,宋璃捡起落在身上的素帕,帕子绵软,透着淡淡的香。
可她根本不屑要,转手就给丢了。刚欲起身,村口方向忽地又传来几声急哨,宋璃还未来得及转头,便听见蹬蹬的一阵马蹄,犹如暴雨山洪,自村口方向倾轧过来。
北玹将马放慢,一旁的属下早已将方才来时的情况如实禀报,北玹原本还在眺望乌烟瘴气的岚子山,听属下说完后当即将眸光移向了前面刚从地上站起,浑身泥泞的女子。
“你说,她一人独战群妖?”北玹勒停马,立着不动,“她是捉妖师?”
“不算是。”那人说着,“听说她一直以鞭尸为业,偶或有去抓妖,但都没成功过。”
北玹顺着这话继续开口:“如今除妖伏魔宫观林立,她又有鞭尸经验和此等魄力,外出去学学,势必能有所成就。”
那属下早就向村民打听过宋璃,也知道她之所以没有出去拜师学艺,便是因为朝和郡的那纸招徒涵,眼下听北玹这么说,他虽有意想为那女子说些话,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僭越,硬给吞了回去。只拱手道了声是。
宋璃捡起那套还完好的短打,捏了捏身上衣裳及短打上的水即往家走,经过北玹一众人时,北玹因着她做的事,朝她颔首一笑。宋璃却是眉目一凛,不喜的瞪了他一眼。北玹陡然一怔,又见那女子打开一所门扉,片刻又出来,手中多了一盆水。
北玹不知何意,稳坐马上看着女子越走越近,后面属下觉察到了不妙,喊了声都主小心,与此同时将马前驱,将将赶上那盆水兜头浇下。北玹面具上身上也溅了些,他一脸不虞的从袖中抽出锦帕,将水渍擦了擦,心中有些恼火。才对这女子升起的敬意,即刻消失不见,调转马头也往山中去了。
御灵司做事快准狠,上来不过片刻便将那些尸妖安抚完毕,所有坟墓重新掩盖并下了封,以免这些尸妖再次出来作恶。御灵司都主秦臻迈着长腿几步过来,朝北玹拱手:“郡主,事已完毕,山中湿气重,鬼气又才散,郡主看看就下山歇着吧。”
北玹将目远眺,见这山中皆是坟堆,眼底泛起一丝忧虑,他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妖魔横行无忌,众尸接连,恐会再生事端。现下山中尸体无需再管,去与附近村民说,往后一段时间这里勿要再埋新尸,等妖邪之患尽除,再择此地入葬。”
秦臻称是。
下山时,等到了平地,属下才打马与北玹走的近了些:“都主,这次雅泉镇选弟子,还是不要薄祚寒门之女吗?”
北玹握着马鞭,任由马缓缓而行,他思索着,半晌才点头,“师父向来不理郡事,这是他唯一对我提的要求,我应当满足。虽说,”他环顾着这个村庄,“或许会失掉一些好苗子,但万事有得有失,难以尽皆完满。”
“可是,”那属下还是将疑虑说了出来,“万一那是顶好的苗子呢?”见北玹看过来,他继续道,“方才泼水的那位姑娘,便是薄祚寒门之女,她曾经数次去求师学法,却被咱们郡中那条‘不要薄祚寒门之女’的要求断送了求师路。自那条要求出来以后,所有宫观司郡都将此用作了择徒的首要标准,属下听人说,是风师尊私下里与那些人打过招呼。”
北玹骤然勒马,他看向楚玉,眉头微锁。楚玉继续苦笑着道:“女子本弱,方才若不是我们赶的巧,那姑娘早就没命了,遇群妖而不惧,只用一把匕首,凭着蛮力斩杀了一只妖,若有法力在身上,又该是何等的悍烈!郡主也说她底子好,可是这样的女子,却只能对宫观司郡望而却步。”
经过方才停留的茅屋时,宋璃正在茅屋顶上修修补补。这间茅屋孱弱,在大雨的冲刷下虽未草飞檐塌,可也好不了多少。平常时候下些小雨都会漏几滴水,这次大暴雨虽没下多久,但却将里面几个盆给滴满了。其实她开始并没有泼那人的心思,哪知出来见他们还在,心中气不过就泼了出去。
以往房屋修补都是师父在做,可是今日一日都不见师父的影子,至今也没回来,因而只能自己上来动手。她将方才被暴雨淋坏的茅草往旁边一堆,正要侧身拿干稻草,才看见屋前两个人。
她稍一顿,扭过头兀自铺草,听到马蹄声踱的远了,才停下来,回忆着她即将身死之际,那些飞树走石的御灵弟子们,还有那冲破浓云迎来天光的彩色大鸟,这是她曾在梦中梦见过的情境,今儿现实中见,如今都还觉得若在梦里。
她有些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毕竟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