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钟声响起。
两人准时出门。
十九世纪的伦敦,工业革命后的空气潮湿而又辛辣。
白教堂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
深夜的街道弥漫着厚厚的雾气。
这场雾浓重而阴沉,雾是冷灰色的,十几米外就看不清人影。两排不太明亮的煤气灯被雾团包裹着,朦胧昏暗,拉长行人扭曲的影子。
一辆马车从街上缓缓驶过,骨碌碌的车轮夹杂着晃悠的嘎吱声。
“有老鼠在看我们。”
宁准贴着黎渐川的耳朵说。
黎渐川一只手抱着宁准,确保他双脚悬空,另一只手拎着警帽,晃晃悠悠地向前走,醉醺醺的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似乎察觉不到有人在窥探。
这个时候出门的大概率可能是玩家,但也会有其他人。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一定十点出门。
两人自然地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甩在身后,拐进了隔壁的暴食街。
暴食街上有几家有名的红酒店,两人明面上的幌子就是去买点红酒。
浓雾更重了。
走到街道的三分之一,黎渐川发现前面街道的路灯都坏了,前方漆黑一片,只有寥寥几栋建筑亮着昏黄的光。
最后一盏路灯上站着一只枯瘦的乌鸦,喑哑冷异地叫着,透出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黎渐川走进黑暗中。
宁准低声说:“你的夜视力应该很好,注意观察这条街道。魔盒游戏里的任务不是随便下达的,我们如果能活着,就会在任务里有所发现。”
他顿了顿,又说起开膛手相关的东西:“游戏里只是借鉴了开膛手杰克的部分背景,游戏里的杰克并不一定是历史上的杰克。而且,开膛手杰克并没有被抓到过。在游戏里,他会被一定程度的妖魔化……”
“康恩探长?”
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宁准的话。
前方的浓雾里出现了一盏煤气灯,一个背着挎包的报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兴奋地朝黎渐川挥手:“真的是您,康恩探长!”
他停在黎渐川面前,从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这是您要我留的今天的晚报,还以为见不到您了呢!”
这个身份认识这个报童?
黎渐川没有表现出惊异。
他晃了晃头,像是在驱散自己脸上的醉意,但全身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那名报童身上。
报童的格子衬衣湿了,在从衣袖往下滴水。
一股腥甜的气息在雾气中弥漫。
那不是水,是血。
黎渐川的呼吸放缓,他准备随时出手。
“哦,是吗……”
宁准的配音及时出现了:“早点回家小子,街上可不安全!喔,你从哪儿淘到这灯,我正缺这样一个家伙……”
黎渐川歪了歪身体,接过报纸,又醉醺醺地去看那煤气灯。
“五便士,先生,”报童脸上露出精明的笑,“这可是盏好灯呢。”
宁准从呢大衣的口袋里数出五便士,递给报童。
报童欢快地接了硬币,把煤气灯递给宁准,越过姿态暧昧的两人,跑走了。
黎渐川将手里的报纸展开,报纸上染了大片的血。
不仅是报纸上,宁准出手买下的那盏煤气灯也一直在滴血,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阴郁暗潮气息,啪嗒啪嗒的滴血声近在耳畔,像是有人跟着灯拖沓地走在身旁。
宁准抬了抬灯,照亮前面几米路。
黎渐川看见有一道蜿蜒的血迹从雾气深处延伸到他们脚下,显然是煤气灯留下的。
他和宁准对视一眼,沿着这道血迹向前走。
他们很快偏离了大街,拐进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
污臭的脏水在道路的坑洼缝隙间横流,有老鼠飞快地窜过,遥远的地方传来凄厉的野猫叫声,瘆人至极。
他们走了没多久,黎渐川注意到道路缝隙里流淌的脏水似乎变了颜色。
他在酸臭的浓雾中闻到了另一股气味。
宁准手里的煤气灯突然伸远了些。
他轻声问:“那是什么?”
黎渐川向前走了几步,煤气灯的光晕蓦地照亮前方的一大滩血污。
“背上我。”
宁准抱着黎渐川的肩膀转了下身,黎渐川顺势将他挪到后背上,这样更便于行动,“前面好像有脚印。”
走过这一滩血污,小巷里出现了一串血脚印。
脚印尽头,一具陌生的女性尸体被一根木桩钉在墙上。
女尸大张着嘴,尖利的木桩从她的嘴里钉进去,她的表情惊恐痛苦,却又好像带着一丝痴迷,暴突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方。
她浑身是血,肚子到下身被完全剖开,血淋淋的肠子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