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
营盘内的混战还在继续,且有烈火烹油,愈演愈烈之势。
沮授高坐帅台,身处大纛之下,表情却不像刚开始那般轻松,而是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借着火光,刘备望见了沮授脸上的表情,不禁开口问道:“公与,可是前方战事不利,此处还有一千陷阵将士,若是战事吃紧,某亦可上阵杀敌。”
闻言,沮授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刘备一眼。
主公,这时候咱能别捣乱吗!
沮授轻咳两声,开口道:“主公勿虑,前方战事一切顺利,只是……”
“只是什么?”
沮授看了一眼天色,摇头叹息道:“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天一亮,营啸就会被化解于无形,届时己方这一万多兵马不再有任何优势,反而会被反应过来的袁绍合围聚歼。
也就是说,这一战打到现在,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可是……
刘备忍不住开口道:“如此大好局面,就此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若是再晚两个时辰天亮,这一场夜袭的战果绝对会翻倍增长。
“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沮授摇头道,“依照子初谋划,咱们只需尽可能拖住曹袁联军一段时间,所以此战无需在意杀伤。反正眼下目的已经达到,退兵倒是也无甚可惜之处。”
道理刘备如何不懂,但他还是有些不舍得眼下这大好局势。
刘备有些不甘心,又带着一丝疑惑道:“公与,你早知天亮的时刻,为何还要选在寅时出击。若是子时便开始劫营,岂不是能多出两个时辰的时间。”
寅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而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
这中间,足足隔着两个时辰!
试想若提前四个小时发动夜袭,对曹袁联军造成的杀伤,岂不是数倍于此时。
听到刘备的疑惑,沮授开口解释道:“主公,非是在下不愿提前夜袭,只是若提前发动,未必会有胜算。黎明之前的一个时辰内,乃是人最为困倦之时,自然也是夜袭最容易成功之时,非是此时,在下亦不敢保证此次夜袭能够成功。”
说罢,沮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关于时辰的妙处,还是子初告知在下的。”
不得不说,沮授这番回话,足可堪称教科书级别高情商范例,最后更是把林朝拉出来当挡箭牌,结合他之前求稳的做法,顿时让刘备对此深信不疑。
“那此战倒是颇为可惜。”刘备满脸遗憾道,“如此光景,若某手中再多三万大军,足可将这群逆贼击退,就算生擒袁绍老儿也未可知!”
沮授笑着劝道:“不过一时之成败而已,主公又何必苛求。若子初计成,冀州、兖州皆纳入主公麾下,岂不美哉!”
“这倒也是!”
听了沮授的话,刘备顿时又开心起来。
趁着机会,沮授又继续道:“请主公下令,鸣金收兵!”
“好!”
刘备点了点头道。
说是鸣金,其实就是按照沮授之前的计划,刘备让人再度举火为号,催促夜袭的三方兵马撤退。
……
营盘内的战斗还在继续。
面对战意昂扬且不顾生死的张绣,文丑抵挡得极为艰难,四五十回合争斗下来,已然浑身是伤。
若是全胜时期且没有断臂的文丑,武艺可能在张绣之上。但奈何张绣有备而来,文丑仓促应战,又是在独臂的状态下,自然不是对手。
但文丑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哪怕是一步!
因为,主公袁绍就在身后。
文丑虽然抱着必死之心,但张绣又何尝不是。
作为徐州速度最快的男人,这次又被委以先锋重任,张绣决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
纵然无法斩杀袁绍,可若连眼前这个败于张文远之手的敌将都无法拿下,那也太丢人了!
可是……此人好生顽强,纵然深受重创,却依然咬着牙与自己缠斗!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算再打五十回合,自己恐怕也无法斩杀此人。
就在张绣心急之时,忽然听到身后己方阵营士卒一阵呼喊。张绣急忙扭头看去时,只见鲁县东南角高处,忽然亮起了一阵火光。
这是鸣金收兵的信号!
见此,张绣心中一凛,顿时涌起一股对文丑的愤怒。
皆因此人死命阻拦,才导致自己此战寸功未立!
一念及此,张绣眼中满是对文丑的杀意。
不行,此番定要斩杀此人,方能泄心头之恨。
可此人着实难缠,先前五六十合尚不能取胜,如今仓促之间,又如何斩杀?
就在张绣苦恼之际,脑中忽的灵光一闪,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成与不成,且看天意!
只见张绣手中长枪一荡,猛然将文丑击退,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扭头向袁绍杀去。
在之前张绣与文丑交手的这段时间里,张绣麾下的两千骑兵可没有闲着,一直遵从着张绣的命令,猛烈冲击着袁绍身前的阵列。
可冲阵这种事向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之前的第一波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