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长歌送众人回去,然后和傅怀瑾一起沿着湖畔散步,走路回庄园。元旦之后,帝都下了一场雪,整个庄园都是银装素裹的雪景。
长歌看着庭院里早早绽放的茶花,有些惊喜:“茶花开了。今年竟然开的这么早。”
傅怀瑾将冻僵的铃铛取下来,笑道:“今年冬天有些暖,茶花开的早了点,檐下都没有挂冰棱。”
就是铃铛被冻僵了。
虽说长歌现在已经不再入梦,但是傅怀瑾还是习惯在檐下挂一只铃铛,每次回家敲响铃铛,告诉她,他回来了,也许他潜意识里还是害怕,有一日她会入梦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铃铛就是指引她回来的路引。
长歌见他将铃铛放在怀里捂了捂,心口被他戳中,突的柔软起来。
这就是傅怀瑾,万事万物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即使是这只小铃铛,在他眼里也是有生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吧。
“你,喜欢孩子吗?”长歌站在早春霜冻的茶花下问道。
傅怀瑾手中动作一滞,许久温润笑道:“不喜欢。”
长歌愣住,男人大多喜欢孩子,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希望子嗣越多越好,反正都是女人生,他们毫无风险,她见过很多女子因为生子难产而死的,她阿娘也是因为生她落下了病根,后来早早病逝。
如果说婚姻是她心底的一大阴影,那么生子便是第二道阴影,不是不能,是觉得没必要,天底下也没什么人值得她生子,大盛朝早就覆灭,也无需秋氏子弟来继承皇位。
只是傅怀瑾的回答依旧让她有些惊讶。
傅怀瑾见她呆呆地站在茶树下,明艳的小脸被冷风一吹,冻的红扑扑的,犹如擦上了胭脂一般,顿时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小脸,帮她挡住冷风。
“长歌,我说的是实话,你无需为我在意世俗的目光,因为我原本就不是很在意。”
傅怀瑾声音温柔低哑:“我不喜欢孩子,总觉得孩子会夺走你所有的目光和爱,傅家有我大哥、二哥,有和玉和烟珠来继承,至于我有没有孩子根本就不重要。
这件事情我很久之前就跟老太太聊过,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我早晚是要遁入空门的,所以在这方面根本就不强求。”
谁能想到他后来会遇到长歌,如果说他心底唯一的执念和遗憾,那大概就是想跟长歌结下白首之约。前世他们是有婚约的,这一世想再续前缘。
“你喜欢孩子?”
长歌摇头:“不喜欢。”
傅怀瑾闻言放下心来:“其实当医生久了,见惯了生死,早就心硬如铁,生子对女性的伤害极大,这一世,就我们两个人,可好?”
其实他是不敢想,觉得那样惨烈的前尘往事,历经千帆才换来的一世,福缘太浅,怕再奢求有孩子会失去更多。
他所求不多,只要长歌就好。
长歌见他目光深沉如墨,沉默良久,点头道:“好,我尽量。”
她尽量。
傅怀瑾见状低低一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你性格还是这般严谨,从不轻易许诺,即使是哄骗也不肯哄骗我。”
长歌被他拥入怀里,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淡淡笑道:“那傅先生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你的一切,只喜欢你。”傅怀瑾声音低沉温柔,轻轻摘下一朵绽放的粉色山茶花,戴在她的发间,眼神一时看痴了。
长歌被他的眼神看的险些融化,突然想起当年两人初见时,他十分的自持稳重,温文尔雅,在人群里朝她作揖,不敢越雷池一步,原来也有这样炙热的眼神。
那时光久远的她记忆都模糊了。
她内心被这样的情爱冲击,隐隐有些悲凉起来。
“在想什么?”傅怀瑾见她神情有一瞬间的悲悯,那一瞬间遥远的令他遥不可及,心头微沉,抓住她的手腕,问道。
长歌思绪回笼,看着他有些凝重的神情,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越是喜悦越是荒凉,她明明是喜悦的,可是心底却生出一丝的悲凉,那情绪好似不属于她,但是也不属于原身,仿佛是她残留的记忆和意识。
长歌按下心底的震惊,意识到她也许真的遗忘了一些什么。
只是时机未到,一直没有想起来。
意式别墅
陆西泽猛然从梦里惊醒过来,看着落地窗外的鹅毛大雪,冷汗浸湿真丝睡袍。
梦里,无尽的鲜血,还有那人破碎如残花的面容,她悲悯地看着他,与他说着什么,他想靠近,却见她转身没入了云雾之中,走入了高高的山顶道观。
那两字湮灭在他喉间。
陆西泽起身,看着屋外突降的大雪,一入冬,便是不尽的雪日,好在有太阳,否则心底那暴戾血腥的因子都要压制不住了。
要将那人抢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