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寒手边的酒杯骤然脱手,洒出的酒液浸湿了厚重的桌布,一旁等候的宫人连忙上前为他更换了一个新酒杯,刚想继续擦拭桌上残存的酒液,却见谢轻寒摆了摆手,宫人只得识相地又退回了后面。
也幸好大殿之上的众人都被尉迟策的话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倒是无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谢轻寒垂眸遮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这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复而看向半跪在大殿正中的尉迟策。
坐在长公主身边的长乐郡主早已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紧紧抓着大长公主的衣袖,四面八方的视线都一并看了过来,南阳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环视了一下周围,倒是让几个好奇看过来的人都讪讪地低下了头。
饶是见过诸多风浪的盛帝听到这话也是一怔,本以为这南疆五皇子突然前来是另有异心,却没想到竟是存了联姻的意图,尉迟策所开的条件也格外丰厚,若是在平常,哪怕是娶皇室公主也绰绰有余,偏偏到最后选了长乐……
盛帝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扳指,似是在考虑其中的价值所在,大长公主见状心下一紧,只得把求救的视线看向了坐在一边的皇后。
皇后眉头轻皱,一时间也猜不准皇帝的心思到底是如何所想,大长公主与皇帝并非一母所出,虽然平日里皇帝确实对长乐宠爱有加,但如今面对尉迟策的这般提议,未必会拒绝。
“臣妾瞧着南疆五皇子此番颇有诚意,保不准陛下这次便会又促成一对璧人。”丽妃倒是很快便从没能扳倒谢姝月的失意中走了出来,笑意盈盈地看向了长乐郡主,突然出声问道∶“长乐,你觉得呢。”
长乐郡主骤然被点到了名字,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接触到丽妃有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只得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但凭陛下做主。”
尉迟策面色不改,几乎是已经认定了盛帝不会轻易就此拒绝。
盛帝也确实犹豫了。
殷玄铮捏了捏谢姝月的指尖暗示她放心,自己出声道∶“南阳王与大长公主唯有长乐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就这么远嫁南疆……”
“不妥……”原本坐在角落处身着不起眼道袍的老者皱着眉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确实是不妥啊。”
在场众人纷纷侧目而视,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般大胆,而在看清了老者面貌之时,顿时满目诧异。
“原来是明空大师。”皇后连忙吩咐身旁的女官将人请了过来,让人坐在下首早就准备好的位置之上,这才半带埋怨地看向殷玄铮道,“太子也真是的,明空大师来了竟也不提前说上一声。”
“这怎能怪太子,贫道原本只是来为陛下祝寿,并不想惹众人瞩目,故而才不让太子告知陛下与娘娘。”明空大师笑眯眯地抚了抚身上的道袍,颇具不问俗事,仙风道骨之意。
殷玄铮见状忍不住在心中暗笑一句他会装,明明是想着看好戏才没露面,如今说的反倒成了故意低调行事了。
只是这一走神的期间,却让他忽略了身旁谢姝月面上的不自然。
谢姝月面上划过一丝诧异,嘴角忍不住轻轻抽了抽,抬头与明空大师对视了一眼,又默默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明空大师坐在对面的位置上,显而也是看见了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笑道∶“这位便是未来太子妃吧,与太子殿下果然是一对璧人,般配无比。”
“反倒是这位南疆五皇子与长乐郡主……”明空大师话锋一转,上下分别打量了一下尉迟策与长乐郡主,惋惜道∶“气运不和,易成怨偶啊。”
长乐郡主顿时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浑身上下还是无比紧绷着,等待着盛帝的安排。
“陛下,这两人之间还是小事,只怕到时候影响了两国的关系,反倒是不好……”皇后见盛帝似有动摇,连忙凑到了盛帝的耳边低声劝道。
盛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大殿中央的尉迟策,沉声道∶“既然明空大师都这么说了,这桩婚事还是就此算了,五皇子不如便另择佳偶吧。”
尉迟策脸色一僵,未曾想到还会有这层变动,可到底没能忘记是在盛朝的地盘之上,应了一声便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歌舞再起,丝竹声再次轻柔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谢姝月隔着舞女曼妙的身姿,脸上神情微妙,侧过头想要向对面看去。
“看什么呢?”殷玄铮见谢姝月看的出神,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可却未曾瞧见有什么新鲜事物,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没什么。”谢姝月摇了摇头,心中依旧挂念着刚才一事,随口敷衍道∶“只是在想你们皇宫这歌舞可真神奇,只要一停便立马会有人上前挑事。”
“……”
倒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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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之后倒并未再出什么差错,虽然这场寿宴满是周折,但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谢姝月动了动坐的有些僵直的腿,选择性地忽略了太妃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