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熟悉的面庞,朝瑰紧紧抿着唇,纤长的睫羽上积攒了一股暖意,似是有泪珠要落下。
“怀安,好久不见了。”她嗓子有些发紧,似有满腔的话想对他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在朝瑰心中,她对他虽无男女之情,却是极亲近的人。
段怀安身上的温润谦和之气淡了,举手投足间多了些被权力熏染的霸气与矜贵。
然而,段怀安却全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亲厚,眼眸中有难掩的惊惧,后退了几步脱口而出,“你,你怎么没死?”
方才听管家说,还以为他是老糊涂了或者是来了什么江湖骗子,当看到朝瑰真的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如遇雷击,从头凉到脚。
他暗自瞧她,她眉宇间清冷秾丽,皮肤极为白皙,朱唇微启,如画本中的妖精。
她本就容色无双,此刻竟还是当年模样,这五年的岁月在她脸上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话本子都不敢这样写!
“怀安,我……”朝瑰走上前想拉他,他避开她的触碰,仍是后退。
五年未见,失而复得,不该是这样。
“我…湖中有一条暗河通向城外,我落水后随着暗河被冲了出去,然后有一隐士高人救了我,但是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就没回来。现在才想起了。”
莫名的,她没有说实话,胡诌了个理由。
这样怪力乱神的重生之事,怕是说出来他也不会信。
他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回来!但回来又如何?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段怀安了!
随着目光一路往下,她看到段怀安与一女子十指相扣的手。
“这,这是?”朝瑰狐疑问道。
“是裴菀儿,现在的将军夫人。”段怀安答道。
那唤为裴菀儿的女子向朝瑰福了福身,低头时雪白的脖颈上绯色的吻痕尤为刺眼。
“你已再娶了么……”朝瑰喃喃道,她虽对驸马无情,但他在她去后短短几年就再娶,她心中不免有股酸涩之意,“原先驸马所说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看来只是一句空话。”
此话一出,段怀安脸上也难掩尴尬之色。
“段将军,公主才回朝,已然累了,烦请先让公主休息。”应摇光打断朝瑰的话,顿了顿他又说,“臣在府外等着公主休息好了一同进宫面圣。”
“应督主这就又要回宫里去?”段怀安讥讽道,“督主当真忧国忧民,是我大昭基石。”
先帝当初设立东缉事厂,无非是因为政务繁忙,又恐内阁专权,为了互相制衡。谁知发展到现在,东厂挟制朝中大臣,掌印太监可代幼帝掌批红,一手把持朝政,当年他段怀安拥兵自重清君侧时,楞是没动得了东厂的根基。
段怀安知道应督主办事一向狠辣,要不然年纪轻轻不可能坐上这把交椅。他虽然口口声声自称奴才,朝野上下可都知道他比那小主子皇上说话还算数。
此时竟是他送朝瑰回来……看来是不好扣着她不允她进宫了。
“公主大难不死回朝,不仅是臣,内阁乃至文武百官都理应进宫觐见。”应摇光面无表情答道,而后对着朝瑰拱手长揖,一字一句道,“奴才在府外候着公主!”
段怀安诧异,已很久没听过应摇光自称奴才了,他这样品级的太监,在幼帝面前都不用口称奴才,面对朝中大臣更是没有奴颜屈膝的模样,然而,他与朝瑰说话时却自称奴才……
他竟不知朝瑰是何时攀上的应摇光?
*
乌金西坠,朝瑰跪在御极殿后殿。
她抬眸往金漆点翠屏风后看去,心尖微微颤抖。
然而,屏风后除了她的弟弟赵胤徽,并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
“圣上,这便是公主现在才归来的缘由了。”段怀安将朝瑰在府中所言一一呈上,“还请圣上定夺。”
“长姐大难不死归来,乃是大昭之福气,朕觉得,理应大赦天下,段将军以为呢?”弟弟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褪去了当年的奶声奶气,有种逞强装大人的镇定。
朝瑰有些诧异,弟弟与她最是亲近,按理说见到自己归来,早就应该奔过来抱着她大腿了,怎会还坐得住?
“不妥。我朝建国以来只有新帝登基、帝后成婚时才大赦天下。”段怀安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公主本就是祥瑞之主,时隔五年终于归来,臣以为,却是我大昭之福,祥瑞之象,可依照圣上所说大赦天下无妨!”一直沉默的应摇光神色平静地提醒道,“段大人,您别忘了,您还是驸马!”
昏黄的宫灯为他本就极高的身量鎏了一层金箔,如同神明降世。在后宫还有妃嫔的时候,曾有人传出谣言说应摇光是凭借裙带关系爬到东厂督主高位,的确,他的样貌不俗,如若不是净了身……
应摇光陡然间的提醒,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