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津桥与昌泰桥一样,都是巨木虚架、飞卧蔡河之上的编木拱桥,但要比昌泰桥更为高耸、巨大,桥身在守军阵列之后高高的隆起来,仿佛一樽远古巨兽峙伏在远处。
徐怀坐于用柔软皮革包覆的马鞍之上,手轻轻抚摸胯下战马有如绸缎一般的柔滑长鬃,安抚它在进入血腥战场前的不安、急躁情绪;平静的看着前方的敌军阵列。
之前千余雄州兵马在龙津桥前结阵,用拒马、鹿角等碍障物塞于当街,还有数十辆盾车、偏厢车遮闭前阵;同时还将两侧的巷道用拒马堵死,派兵马控制两侧的铺院,防止这边从两侧的巷道进攻他们的侧翼。
雄州兵马在河北诸军之中还是有一战之力的,降敌后为赤扈人在河北攻城拔寨,这两年来战斗力得到进一步加强。
雄州兵马在龙津桥前防御部署严密,楚山精锐想要将其击溃,继而夺下龙津桥及附近铺院的控制权,打通往北进攻朱雀门的通道,也绝非易事。
不过,在敌军七八百精锐从朱雀门驰出,进入龙津桥南,原先于龙津桥前列阵的守军不仅往两翼退避,有相当部分直接退入两侧的铺院之中,将龙津桥南的空间让出来,还将遮闭、阻断交锋的拒马、鹿角以及盾车、偏厢车等移开。
看到新进入龙津桥南的两百虏骑、五百雄州甲卒,有意发动新一轮的反攻,王宪、史琥也随之率领当街对峙的六百楚山精锐往两侧收缩,尽可能将里长街让徐怀、王举从南薰门亲率过来的三百突击甲骑进入当街列阵。
南薰门与朱雀门之间的里大街,虽然有着当世难得一见的开阔,但也只有一百步宽;两翼的楼铺大多毁于战火,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看到对面虏兵先动了起来,雄州甲卒于侧翼,在十数辆偏厢车的掩护下也紧跟着往前移动起来,徐怀平静的挥了挥手,身后三百突击甲骑也分作三支百骑锥形阵缓缓移动起来。
数百匹战马“唏??”打着响鼻、嘶啸起来,仿佛暴风雨前彻底覆盖大地之前的微风在汴梁城里席卷着。
南薰门与朱雀门之间的里大街空间有限,不容双方骑兵纵情的驰骋、厮杀,速度也没有办法提起来,双方的骑兵就像两股巨浪往前缓慢而有力的卷动起来。
在最终相撞的前一刻,如蝗群一般的羽箭从敌阵之后先覆盖过来。
这是赤扈人惯用的战术:
在接战之前,赤扈骑兵总是尽可能用其精准的箭术消耗、打击对方。
徐怀右手持槊,同时将槊杆夹于腋下,看着十数支羽箭射来,身体伏低,屈臂遮住面门,听着这些羽箭“铛铛铛”叫身上所穿的瘊子甲挡落下来,只是感觉到胯下战马有一阵悸动,伸手摸过去,却有两支羽箭已狠狠射入战马前胸。
不过,战马体形彪硕、训练有素,入肉不深的箭创短时间内不会致命,导致持续失血的同时,也会刺激得战马血脉加倍贲张起来,“唏??”狂啸起来,根据徐怀所控制的速度、节奏往前冲刺。
徐怀眼睛紧紧盯住敌阵居前那个手持精铁巨锏的髯须番将,寒芒四溢的锋刃槊刃第一时间如蛟龙出水,往那番将当胸攒刺过去。
在接敌的那一瞬间,徐怀骤然间压制战马驰速,不至于直接冲入敌阵混战,同时将战马冲刺之势尽融入铁槊这一刺之中,威势凛然。
换作寻常虏将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一刺,但这番将动作也是极快,也不避让,直接手举铁锏往槊刃接杆处又狠又准的暴抽过来——长槊如水波晃动,使番将铁锏无法抽实的同时,槊刃极其微妙的划出一道寒芒四溢的孤形,斜向番将右肩刺去。
番将横持铁锏,再次在千钧一发之间将槊刃格开——铁锏与朔刃相击时溅出赤溜火星。
槊刃斜刺,番将以铁锏从侧面横格,并没有从正面接住徐怀这一刺之力,但番将还是感到手臂微微发麻,这也叫他暗中为徐怀槊刃第二段发力能有如此骇人威势心惊。
番将像野兽一般发出低声咆哮,驱马欲往前突进,想着拉近与徐怀的距离贴近相搏,一方面克服四尺铁锏攻击距离不足的缺陷,一方面令徐怀再无法发挥九尺长槊的威力来。
番将身旁还有数名武勇虏将共进退,几乎同时起动,手持枪戟往徐怀身侧的王举、史琥、乌敕川等人招呼过来。
这数名虏将显然对髯须番将极其信任,此时一心想着将徐怀身边的人隔断开,使番将与徐怀有机会狭窄的空间里单打独斗。
在番将驱马前突之际,徐怀身椎旋拧,带动槊刃横斩,封住番将前突的空间。
马槊与长矛相比,最大的特点是槊刃通常要比短而锋利的矛刃长出一倍。
矛刃短而锋利,马战中重点是快如雷霆的刺击。
槊在马战中劈盖截拦横斩等都是常用战势,却要比长矛更能克服贴身近战不利的缺点。
武经总要对长槊的评价,主要就在“便于激战”四字之上。
不过,马战使槊对武将的要求也是极高。
激战爆发起来,双方随时都有人被斩落下马。
徐怀没有半点让番将纠缠下去的心思,槊刃横斩迫使髯须番将身形后挫,斩势未尽,徐怀又毫无犹豫再次旋身,再度使槊刃往后收回一尺,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