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赤扈骑兵三十多支百人队围合淮川城下,黑压压像一股股涌动的洪水,在月色下想要将孤悬淮水北滨的这座城池摧毁。
孟节、许亢等人看到这一幕,砰砰乱跳的心脏再一次提到嗓子眼,脸皮子控制不住的直抽抽。
“这城我们守住了!”
徐怀窥着孟节、许亢等人神色慌乱,从容不迫的解释道,
“赤扈以颍水、涡水为界,大致划为两个进攻方向,分别有镇南宗王府及平燕宗王府。今日于焦陂掩袭宣威军之骑兵,当是隶属于镇南宗王府麾下;我们之前没有察觉到其在汝水、颍水中下游出没,这部骑兵也应是镇南宗王府紧急从他处调来支援伪楚兵马进攻淮上防线,人数也就只有四五千众。赤扈东西两路大军,或会协同作战,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轻易向对方请求增援。因此这个冬季,镇南宗王府在汝水、颍水中上游所调用的精锐骑兵,很可能就只有这四五千人,而且是主要拿来针对楚山军及左骁胜军的。没有这支骑兵压阵,岳海楼就不敢轻易率部往楚山及舞阳防线进逼。因此,不管藏身幕后的主将是岳海楼,还是哪个蕃将,他们轻易都不会拿这四五千赤扈本族精锐登城跟我们拼消耗。接下来真正会趁夜攻城,妄图在我楚山援师赶到之前攻下淮川城的,只是叛投胡人的仲长卿所部而已。仲长卿所部皆降附兵卒,他们要结阵之后,才敢徐徐逼近城下,这也注定他们没有办法像赤扈骑兵那般,快速灵活的在北城、东西二城之间调整进攻部署。这也就给我们及时调整部署的很多便利。他们主攻北城,我们就把守军主力都调到北城来;他们要攻东西二城,我们就往东西二城增派兵马。我们在内线,调动要比他们快速、灵活得多。难道还怕数千降附兵卒凭借几把破云梯,就能将淮川啃下去吗?另外,你们不要忘了,楚山还有兵马在淮川以北,牵制敌军其他主力!”
徐怀徐徐道来,主要也是安孟节、许亢等将吏的心思。
接下来会是一场血战,但只要将吏心思稳住,城墙则无忧。
而他说这些话,也非虚言。
仲长卿所部兵卒作战意志,怎么都不可能跟赤扈本族精锐相提并论。
何况这些兵卒整个白天都在参与对宣威军的歼灭战,又连夜往淮川开拔而来,中间休整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体力已经有所透支。
这不仅使他们的战斗力下滑,也会叫他们组织攻城的速度、节奏都要放缓许多。
攻城器、洞屋车以及更为稳定、有掩挡设施的云梯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敌军在焦陂或许存有一些,但根本没有可能一夜之间拖到淮川城下来。
仲长卿所部兵卒,只能凭借最简单的云梯附城。
守军将卒战斗力差,新征募上城的乡兵寨勇,战斗力更差,但面对疲惫不堪、战斗力也谈不上绝强的仲长卿所部,城墙以及城墙之上所准备的诸多防御器械,则能为守军带来极大的优势。
虽说目前征募集结起来的乡兵寨勇,仅有一千五六百人,但在敌军进攻方向固定,无法灵活转变,守军依旧可以通过内线的快速调动,在城头形成优势兵力,压制敌军的攻城。
仲长卿所部在颍水右岸有一万五千余众,但大多数步卒还在焦陂、柴焦一线。
这些地区距离淮川有八九十里,仲长卿所部普通步卒在经过白天作战之后,没有能力尽夜兼程,连夜赶到淮川城下附城作战了。
仲长卿所部能及时调到淮川城下参战,也就是三四千马步兵而已。
当然,仲长卿所部即将对北城墙展开进攻,徐怀也被迫将半数新集结起来的乡兵寨勇调上北城墙,使得北城守军增至一千四百余众。
这时候赤扈人还是会趁东西两城兵力空虚,从侧翼发动强袭。
因此,今夜之战最为核心的,还是死守四座城门楼。
只要四座城门(楼)不失,甚至最关键的南城门(楼)不失,即便叫虏兵暂时攻入城中,徐怀也有信心在徐心庵率部增援过来后,通过巷战将虏兵驱赶出去。
赤扈骑兵纵横天下无敌,那是在开阔的平原、草原之上,但他们装备以轻甲、轻便弯刀及骑弓为主,敢与楚山铁甲精锐在狭窄的街巷之中血战吗?
为此,徐怀也是尽可能往东西两城之上堆填各种各样的障碍物,必要时甚至可以将将这些障碍物点燃,而有限的守军将卒仅需要死死防守马面墙及战械、角楼这些关键节点。
敌军杀上城头,甚至杀入城中,他们最终不能全面占领城墙、城楼,无法控制整个淮川城,就没有到分胜负的时候。
因此,徐怀合陈子箫留在南城,兼顾东西两城的防御,并将两百名侍卫亲兵交给他统领,就要保证援军抵达之后,能以最快通过南城增援进来;徐怀身边就领百余侍卫亲兵协助防守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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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的进程,与徐怀所预测相差无几。
赤扈骑兵散列围合淮川城,仲长卿率其部兵马列阵于北城之外,很快就集结十数队人马同时拥云梯若干往北城攻来。
此时在北城之外,皆为仲长卿所部占据后,没有大量的精锐箭士逼近城下狙击、压制城头,守军可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