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此法既指法度,也指办法。
巩县自有体系,治时能保证有效的运转,也注定自身有着强大的惯性,抵抗猝然间往不同的临战状态进行转变。
徐怀不用非常手段,对巩县又人生地不熟的,如何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将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刘师望等人从数万军民之中选拔出来?
而就算徐怀能将这五人从卒伍中准确的挑选出来,陈由贵、朱勋、顾大钧等都指挥使、指挥使以及人数更多的都指们,怎么可能轻易打破守军现有的体系,让仅是普通军吏、狱吏的五人出头领兵?
不仅如此,徐怀还要让他们各自挑选军吏,并将最好的兵甲武装他们。
守陵军二千兵卒,有血性的军吏可以出不了头,但绝对不会没有。
照常规手段,诸多都将不可能轻易将手底下那一二个还能打的节级、队目、旗头让出来。
而即便是兵甲装备好过普通禁军的守陵军,精锐鳞甲、扎甲都是稀罕物,也基本都穿在诸多武将、军吏的身上,哪怕他们不出身,也不会轻易让出。
精良的弓弩、兵械也是。
而现在顾大钧、朱勋等人,哪怕是为自家性命着想,也会迫使手下的都将,将人及兵械铠甲都让出来,组建新的凿冰队。
当然,往更大的方面说,是景王赵湍的威信以及徐怀有五百精锐在城里保证这一非常手段能贯彻下去。
要不然的话,牛二骑到顾大钧的身上,拿囊刀抵住他喉管里,城楼下那两百多武将、军吏怎么可能不躁动了?
当然,凿冰队要即刻拉出城去的,因此可以选将,却不能选卒。
而是由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刘师望等人选择队目、旗头之后,将这些队目、旗头麾下的士卒,直接从原有的都队拆分出来,新编入凿兵队。
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刘师望以及他们所选的队目、旗头都换上鳞甲、扎甲,武库有所不足,直接从守陵军其他将卒身上扒下来;长短兵、铁盾、步弓、神臂弩也都如此配置。
朱勋、顾大钧等人也要跟着出城,这时候也不敢不尽心、不尽力,最终赶在晡时将五支凿冰队凑整出来。
凿冰队分作两部:三队奔西面的伊洛河而去,徐怀亲率一队精骑掩护;两队奔北面的黄河而去,张辛及郭君判率一队精锐掩护侧翼。
此时虏骑主力已经穿插到邙山南麓地区,正寻找偃师与孟津之间那些抵抗意志薄弱的坞塞进行进攻,以便像钉子一般钉在洛阳北部,封挡住小股兵马对偃师、巩县等城的增援。
而在巩县境内,虏兵仅有数支小队斥候侦骑,盯住守军的动静,加起来也就一两百名色目诸部轻骑而已。
巩县境内目前就这点敌骑,原本不需要徐怀亲自出城警戒,但为了减少朱勋、顾大钧等人心里的怨气,同时也近距离看凌坚、韩文德、刘师望等人统兵作战的能力,徐怀还是亲自带队为凿冰队掩护侧翼。
凿冰队出城,就引起虏兵的注意,四五队斥候侦骑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但赤扈人的斥候以轻骑为主,作战以驰射为主。
奔伊洛河而去的三支凿冰队,两两相距不过一两百步,阵型还算整饬,普通士卒也基本都穿铠甲,阵列里装备有大量的盾牌,还有徐怀亲甲骑压阵,敌骑驰来,也不敢直接往近处冲杀,仅仅是外围驰射。
三支凿冰队初时是有些慌乱,但看到敌骑弓弩并不能威胁到他们,则继续在军将武吏的率领下,举起盾牌守紧身侧,往河滩地挺进。
抵达伊洛河东岸大堤后,凌坚、韩文德、刘师望三部也是首尾相望,除了分出部分人马于左右两翼及冰面上,用盾牌、枪矛结阵,防止小股虏骑靠近射箭外,剩下人手用铁锹、铁锤、铁凿子等物破坏冰面,或搜集柴草堆冰面上点燃。
伊洛河、黄河结冰厚逾一尺,就这点人手,破冰效率不可能有多高。
而事实上已经有大股虏骑进入偃师以西,大越在偃师、巩县之间又没有大股的野战精锐,破坏河冰的作用非常有限,并不能取得限制虏骑纵横进出的目的。
不过,徐怀强迫守军出城,除了迫使朱勋、顾大钧等人配合他打破原有的守军体系,进行选将,彻底编组新的守军兵马外,更重要的还是要守军敢于出城面对虏兵,从接触中一点点积攒勇气与对敌的经验。
过了晡时,暮色已深,这时候也有更多的虏兵斥候从远处围聚过来,徐怀就收兵回城,算是完成今日的凿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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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冰队经北城门归来,景王赵湍与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人也早就闻讯再次站到北城楼上观望。
待城门关闭,诸将卒在城楼下的铺石长街列阵,景王赵湍站在垛墙前振声说道:“此值社稷危难,山河崩裂,诸将卒不畏强寇,敢出城临敌与战,实乃大越之幸、巩县之幸——诸将卒夜宴皆赏羔肉一勺、美酒一钟,杀敌者另赏钱十贯!凌坚、韩文德、刘师望、余珙、余整,你们随徐军侯上城楼来,本王另有赏赐!”
徐怀留朱桐在景王赵湍身边,张辛任监军,但景王赵湍身边的侍卫之事也归他统领——因此城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