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涔山的崇山峻岭之中,地势陡然开阔起来,气温也要比山外湿润一些,湖水清澈的铺陈于眼前,漾漾水波晃动着初春的风光。
这是管涔山之中诸多高山湖泊之一的天池湖。
隋唐时都曾利用管涔山的高山草甸牧养官马,在天池湖北侧设天池牧监;隋炀帝登基之前常至管涔山狩猎、避署,还曾在汾水河源修建汾阳宫等大规模的建筑群。
天池牧监以及汾阳宫早就毁于战火,大越立朝之后曾在天池牧监衙署的遗址上修建马营海寺,但随着周边蕃民村寨的没落与外迁,马营海寺也渐香火稀寥,此时仅有十数老僧守在寺中。
曹师雄以及出任阳口砦缘边都巡检使的曹师利兄弟二人,与州判王高行、录事参军荀延年、天雄军都指挥使阴超、文横岳等将吏于二月十五佛祖涅槃日这天,登上管涔山,站在破旧的马营海寺前,眺望水光潋涟的天池湖。
“先慈在世时在宅中每日拜香礼佛不缀,也常与我兄弟二人说要来马营海寺供奉,奈何终不能如愿。今日与诸辈来游马营海寺,我兄弟二人从囊中拔出千余纹银作为修寺之资虽说也只是微薄,但好歹算是还了我先慈遗愿!”
王禀、王番及朱沆离开岚州还京已过去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曹师雄使出任阳口砦缘边都巡检使的其弟曹师利驻守到宁武、阳口砦一带,除了吸纳、消化从大同逃归的六千多天雄军溃卒,还从南下汉民里招募健锐,在清顺军残部的基础上扩散出六将(厢)禁军。
除其弟曹师利、朔州大将孟平外,其他几名都指挥使、都虞候以及大大小小的军将,多任用曹氏子弟及朔州汉将。
契丹虽然在南京道、西京道大规模使用汉军,对汉将的使用素来戒备极深,也恰恰如此,曹师雄深知掌握兵权的重要。
因此他即便知道有些做法在大越会受猜忌,但还是毫无犹豫的借天雄军重建之机,将这六将(厢)人马改编成受他直接掌握的嫡系兵马。
天雄军正式可编十将(厢)禁军,曹家嫡系占去其六,阴超、文横岳两将其部又保持完整编制们,理所当然占去其两,最后还剩下的两将(厢)编制以及解忠、朱润、雷腾等部以及驻守朔州的三千桐柏山卒,曹师雄却不急于做出安排,近日却热衷于拉着王高行、荀延年、阴超、文横岳等将吏游山玩水,有时候也邀请一群文士吟诗赋词。
曹师雄如此着急附庸风雅,从当地士绅里举荐一批士子入州县为吏,甚至动不动就慷慨解囊,短短一个月为州县先祠寺观书塾修建就捐出上万两纹银,无非是迫切想赢得地方士绅的认可。
见曹师雄又要捐出千余纹银修马营海寺,王高行、荀延年等人口头当然是一片颂赞,心里却嘀咕,曹家控制朔州不足十载,到底收敛多少,经得起他们在岚州大手大脚的收买人心?
“潘成虎数日前修函称西山蕃胡袭扰朔州甚烈,朔州不堪其忧,请求岚谷兵马与其共击西山蕃胡,诸辈如何看待这事,我要怎么回复朔州?”
曹师雄不可能将桐柏山卒及解忠等部的问题一直拖下去。
那样的话,不仅新任河东经略使的刘世中会派人询问、干涉,消息传到汴京,也难保朝中不会对他们兄弟二人有什么别的想法。
潘成虎代表桐柏山卒从朔州遣人发函请求进攻打击西山蕃胡已经有十数日了,曹师雄这时候自以为已经初步把握住岚州将吏的心思,今日便借出游马营海寺的机会,将这些问题都抛出来,叫大家都来议一议。
王高行、荀延年等将吏低头看着鞋面,看似在思忖,心里却默默在吐槽。
相处一个多月了,他们也差不多摸透了曹师雄的套路。
这段时间曹师雄不管事情大小,基本上都会拿出来召集将吏商议。
商议的结果要是合其意的,他就叫大家一起副签呈报路司批准。
倘若商议的结果不合其意,曹师雄就会说事情还要好好琢磨琢磨,便将事情暂时摁下去不提。
说到底,诸事想要推进,就得照他曹师雄的意志进行,但责任却要所有将吏一起承担,不是他曹家兄弟初附大越就刚愎自用、一意孤行。
摸透曹师雄的套路后,王高行、荀延年又怎么肯再轻易开口说话?
阴超、文横岳心机没有那么细腻,他们早就听说朔州兵马有意进剿西山蕃胡。虽说他们心里也有种种想法,但之前曹师雄这边迟迟不吭声,他们也没有办法公开说什么,这时候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憋不住了。
“潘成虎这些人要么是受招安的贼将,要么是乡兵得势,侥幸从大同逃回来,逮住对方的老弱病残割下一些人头,真当自己是百战精锐了?”阴超不屑的说道,“他们才多少兵马,什么情况都不摸清楚,贸然进西山清剿山胡子,朔州要有什么闪失,他们能承担责任?西山蕃胡倘若是轻易清剿的,我们留他们到这时?”
无能者绝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无能。
天雄军主力溃灭于大同,葛伯奕即便没能完全免责,却也给上上下下找到一个极好的推卸责任的借口,那就是岳海楼叛敌了——岳海楼除了给契丹人通风报信外,他主持在岚忻等地严厉搜集契丹奸细以及迫使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