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给苏老常他们一个解释:
“契丹人在西京道就这点兵马,还需要将一部分精锐部署在北面的丰州、九原,防范赤扈人的骑兵染指阴山,他们在南面朔州、应州所能部署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而我们在河东路北面,预计会在集结七到八万禁军之后再北进,不考虑厢军、乡兵,单禁军兵马就已经在其两倍以上——两军要是堂堂正正的去打,我想大家都想不明白大越怎么可能会输。所以说,此番战事,我朝用正兵便能赢,即便有奇兵部署会被窥破,也不为其害。而实际上,这么重要的战事,朝廷历来都是由枢密院直接拟定作战方案,如此僵化的决策机制,最终的北伐行军路线、作战部署,甚及对敌将的分化拉拢,只要掌握足够的明面信息,应该都不难揣摩,我们这边能有什么机密好泄露的?真正要担忧的,还是契丹人会什么诡计应对这一切,这时候留着陈子箫不动,恰恰更有用处。倘若我们找岳海楼揭穿陈子箫的身份,岳海楼他们能够信任我们的话,不去打草惊蛇,我们是不该隐瞒,但岳海楼他们能够信任我们吗?”
苏老常叹气的摇了摇头,知道他们将陈子箫的身份告诉王禀,王禀必然会摒弃党争,知会岳海楼。
不过,岳海楼不信任他们,只要大肆搜捕肃金楼验证他们的话,这条他们所掌握的暗线,也就会为之切断。
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柳琼儿说道,“陈子箫的身份,我们现在都还觉得不可思议,说起来除了看他行迹有些可疑,也没有什么证据就指定他是敌间——真要去揭穿他,岳海楼、郭仲熊说不定还断定是我们恶意构陷呢!”
徐怀他们在崎岖山道间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铸锋山庄。
王禀、卢雄这时候就在铸锋山庄来,徐怀下马来,看到他们就等在石牌楼前,好奇的问:“王相公怎么前后脚也到山庄来了?我们刚刚进山兜了一圈。”
王萱眼睛都哭肿了,却又是一脸的欣喜与难以抑制的兴奋,看到徐怀他们回来,跳着似的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叫道:“我爹爹活着回来了,你们要不回来,我就要跟爷爷先去岢岚城见我爹爹啦!”
“是吗?”徐怀欣喜的问道。
赤扈人第一次遣使谈联兵伐燕是六年前的事,王禀当时就对联兵伐燕心存疑惑,他狠下心来推荐当时在直秘馆任事、对诸番部事务相对熟悉的长子王番秘密出使赤扈,以便能更清楚的了解赤扈人的虚实。
却不想王番出使便一去不返,之后与赤扈人几次秘密互使,都没有王番的半点音信;所有知悉内情的人,都认为王番在出使途中遇到意外。
然而之前与赤扈人互使乃是绝密,朝廷对外也只是宣称王番前往明州赴任途中溺水而亡,甚至就连王萱都不知道真相。
秘密出使、身边仅有三五扈随,却要穿越敌境以及数千里的草原、戈壁、山岭,本身就是九死一生、极其凶险的事情——王萱她娘是知晓秘使之事,也认定丈夫在塞外尸骸无存,三年前就郁郁而终,最后剩王禀、王萱祖孙相依为命。
却是没想到王番不但没有意外身亡,竟然还在伐燕战事开启前夕来到岚州。
徐怀很是意外的问道:“王番郎君回来,怎么就直接到岚州来?”
“番儿两个月前就与赤扈人这一次派遣的秘使先回到汴京,却也写信过来报平安,但信函应是途中出了岔子并没有传到岚州来,”王禀也是刚刚得人报信焦急接王萱一同赶往岚州,脸颊都还有泪痕,这时候难抑激动的说道,“却是等到他这次奉旨到岚州来任事,我才知道他还活在人世——真是天可怜我王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