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爷愣了一下,不由得想到平时母亲对待谢婉栀的态度。母亲一直对贴身的两个侍女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感觉母亲更加偏爱谢婉栀一些。
据说那丫头在被买入沈府之前,境遇非常不好、差点没命,老太太又是个信佛之人,或许是怜惜谢婉栀命苦,就一直留在身边多加照顾。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皇上下的圣旨已经到了家,明确指名要谢婉栀进宫,可不再是老太太能左右的了。虽然刚刚才训斥月婷不懂事,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前途,这回恐怕他就当不了孝子了!
“没事,这次由我亲自同母亲说,你不要开口。”沈嘉实嘱咐林氏,母亲对她的态度一直不算亲近,如果经由林氏的嘴来说,母亲肯定不会同意。
他先命林氏找到中元节当日一同外出的下人,仔细让所有人统一说法,这才只身一人去敲了沈老太太的房门。
“母亲……”沈嘉实才刚开口,就见老太太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林氏和月婷呢?”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沈老太太说话依旧铿锵有力,很有分量,她冷哼一声,“不会是不敢来见我了吧!”
“母亲,她们两个都已经同我说了,”沈嘉实做出诚恳的样子,颇有些卖惨的嫌疑,“但月婷那天真不是有意的……现在再追究当时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呀,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召谢婉栀入宫了。”
沈家母子两人对话时,谢婉栀就低头站在旁边,就算听到沈大老爷提到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想说什么?”老太太冰冷地问。
“母亲,若是皇上得知是月婷淘气所导致的结果,万一怪罪下来,月婷岂不是……”沈嘉实故意拖慢了声音,没有把后面的内容说出来,中间隔了几秒钟才道,“到时候,影响的可是我们整个沈府的名声,如今皇帝刚刚登基,前途未卜,如果牵连了皇上对儿子的印象……”
沈嘉实话未说全,但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
万万不能叫皇上知道,这事情还和沈月婷有关联。
沈老太太哽住,她知道儿子肯定向着自己女儿——这也无可厚非,可这话说的意思,像是要把全部的错都推到婉栀身上。
“你再向着月婷,也不能不分对错!”沈老太太气道,“这对婉栀完全是无妄之灾,怎能叫她一人承担所有后果?”
但她没想到,儿子居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愁苦道:“母亲,儿子知道母亲心善,向来都对婉栀姑娘照顾有加,可是这一次……母亲,您难道没听过外面的流传的消息,自从皇上登基之后,以何种严苛的手段处理了多少人吗!?”
听到这话,沈母的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她当然听说过,京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活到她这把年纪,虽然近些年很少出去走动,可绝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
一想到年轻时曾经要好的姐妹,如今随着家族的败落或贬为奴籍、或充入辛者库,不由得悲从中来。
见母亲的表情有所触动,沈嘉实更是再接再厉,几乎是恸哭道:“母亲,儿子也不想这样做,可是我们沈家一共三房,如今儿子好不容易升到四品,全家都指望着我一个人呐!如果真的让皇上动怒,我们沈府上下几十口人改何去何从啊!”
沈母久久说不出来话。
她的确想帮婉栀,可没想到儿子拿沈府全家来压她。
作为老太君,她能丝毫不考虑家中其他几十口人,只为谢婉栀担保吗?
就算她再喜欢婉栀这丫头,也不能无视身上沉重的责任。
见沈老太太沉默不语,旁边话题的主角已经明白了她的选择。
谢婉栀并不在心里责怪老太太最终在她和沈府之间选择了后者,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样的结果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觉得沈大老爷这样痛哭流涕的,有些可笑。不过更可笑的应该是她自己,被人当着面,毫不在意地决定了之后的命运。
沈嘉实用力擦了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鳄鱼的眼泪,做出感激的样子:“母亲能理解儿子真是太好了,那……我把剩下的时间留给您和婉栀姑娘……?”
沈老太太无奈地长叹一声:“出去罢!”
等沈嘉实离开之后,谢婉栀先向老人安慰地笑了笑。
老太太痛心地望着眼前的年轻姑娘,眼中写满了无能为力的悲哀。在整个沈府的小辈儿当中,虽然婉栀是外姓人、不是她亲生的孙女儿之一,却是最得她心意的。
原本因为舍不得她,想着再留个两年,就找个踏实肯干的男人成家,到时候她也能放心了。谁知道如今天降横祸,却把她这样好的姑娘送到皇帝跟前顶罪!
“老太太,没关系的,说不定皇上不会深究呢,”谢婉栀轻声说,“圣旨上不是没说要去做什么么?”
沈老太太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姑娘,有些事已经不再适合放在纸上说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