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冲进院内,掀起帘子,才看到最里间有着昏暗的光。
屋内有人,有着听不清楚的低语。
屋内的人听见动静,扭过头来。
是离戎昶和相柳。
离戎老伯面色惨白的靠在榻上。
“姑娘,怎么来了?”离戎昶想笑着打招呼,或许因为心情沉重,笑得很勉强。
“老伯怎么样了?”小夭走上前去。
离戎昶叹着气,摇了摇头。
“你来了......”离戎老伯朝着小夭微笑。眼角的余光定定的看着风清扬,手微微的抬起。
小夭推了呆怔的风清扬一把。
风清扬还紧握着几包吃食,可眼尾透着微红,气息也不稳。
“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撒到冀州.......”离戎老伯的脸上没有一丝哀怨,好像是夙愿终得以偿,让人觉得他好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小夭握住他的手,脉搏无力、松软虚浮,已然油尽灯枯。
小夭回头看了一眼相柳,还是那张清冷的脸,在生死面前也没有一丝的动容。
“你不要死......我把这些都给你......你不要死......”不知何时,风清扬已跪坐在床前,把手中的东西都堆在了离戎老伯的面前。
“好孩子.....人都有这一天......你要记得,风伯.....他是英雄......”离戎老伯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昏黄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星星亮光,可,这微弱的光转瞬即灭。
除了风清扬哭得大声,其他的人都静默着。
人死如灯灭,也如天空那一闪而过的流星。又能留下什么痕迹?
过了许久,离戎昶才开口:“大家先移步吧,我要唤人来跟大伯更衣,还要料理后事,就不招呼你们了。”
小夭拖着风清扬出来,相柳也跟着出来了。
“要过年了,你要回哪里?”小夭轻声问道。
“清水镇。”
“这些年,你可见过左耳?”
“没有,怎么了?” 相柳追问了一句。
“多年未见,突然就想他了。”
小夭听见身后的笑声,也不介意。
“相柳,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嗯?呵......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相柳似笑非笑。
“你有九条命,我死了,你不过就少一条命,你救我,你也舍了一条命......”
小夭停住脚步,转过身,站在相柳身前,安静的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你不会以为......”相柳眉眼轻挑,嘴角显出讥讽地笑意。
“我什么都不敢以为,我只是想听一句真话。”小夭的眼中有着热烈有着企盼,也有着难得的勇气。
“为了......两忘峰。”
小夭忍不住气笑了:“当年,你就那么肯定玱玹能上位?你就那么看好他?”
“嗯。”相柳的声音低了下去,双眼望向远处,可他的手无意识的攥着衣袖。
"就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我?“小夭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可她还是坚持着问了出来。
相柳冷哼了一声,眼中都似有着寒意:“你想太多了。”
小夭垂下头去,自嘲的笑着:“是我想多了,你又会把谁放在眼里。但是,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怕,某一日,你会后悔!”
相柳淡淡的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不知道,我从来就不知道。”小夭拉着风清扬,快步走着,不肯再回头。
她怕再说下去,心里刚刚燃起的光亮,都会被他一点一点的摁灭。
“姐姐,他是怕他会死,他不想拖累你。”风清扬的声音轻轻的,却一下子砸到了小夭的心里。
“你懂什么?”小夭扯了下嘴角。
“我哥哥以前也有喜欢的女子,他不敢娶,他怕他战死了,害别人成为寡妇。”
小夭看着眼前的小孩,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操心。”
“我是男人,我肯定比你明白他的心思。”风清扬不服气的撅着嘴。
“好,好,你是男人。”
这么浅显的道理,小孩子都看得出来,为什么当年我就是不明白呢?
其实,不过是,因为我贪恋长久的陪伴,不在乎心意的相通,没有纵然万劫不复,也要相爱一场的勇气罢了。
小夭苦笑一声,牵着风清扬一步一步向医馆走去。
一年的最后一日,玱玹在紫金顶举行宴会,与百官同乐。
小月顶上就只有小夭和轩辕王祖孙两人,对着一桌丰盛的酒菜,说笑中守候着新的一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