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坐在方堂正首的黄花梨透雕圈椅上,神情平和地看着堂下姗姗来迟的几人,她挥了挥手,示意跪在地上的李姨娘起身:“妹妹,这不是你的错,你在府外住久了,不怎么记得府里的规矩正常,只是以后不要再犯就好。”
李姨娘弱声站起,接过孙妈妈手中滚烫的铜壶,将壶中还在翻腾的热水倒进圆珠茶壶旁的水注中,上前服侍王氏用茶。
颜鸢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娘在接到铜壶的那一刹那,右手食指的指尖被裸露在外的金属把手烫得一缩…
“夫人请用茶。”李姨娘再次屈膝跪地,双手奉上茶碗,被烫到的食指微微蜷缩。
孙妈妈熟视无睹地将茶碗取下端给王氏,王氏掀开茶盖撇了撇水面蒸腾的热气,若有似无地小啜一口后,将茶碗放置在右手旁的桌案上:“妹妹,起来罢,该用膳了。”
李姨娘俯身叩谢:“多谢夫人。”
孙妈妈交着手,召唤等候在外面的厨娘进来布菜,午正时分,王氏、颜鸢、李姨娘三人围坐到大圆桌前。
虽然彼此隔得有些远,但是并不妨碍王氏向颜鸢问话。
“鸢丫头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可是最近身子愈发重,影响到了睡眠和吃食?”王氏道。
颜鸢放下手中的竹箸答:“回母亲,一切还好,只是每夜临近晨曦的时候会醒,偶尔睡觉翻身也有些困难,需要小杏在旁照顾。”
王氏面带忧虑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忽然道:“我年轻时怀你大姐姐的时候经常彻夜地睡不着,身体渐虚后,就开始流红,奈何我本人也喝不得那些辛苦的汤药,换了其他疗法效果也都不显著,最后是一位太医署的医官为我调了一副洗头用的膏方,里面掺了大量安神养眠的药材,效果竟然不错。”
“回头我让孙妈妈寻一寻当年的那张方子,让府里做出几块膏各送到你和阿芙那里,怀妊辛苦,不能亏待了自己。”
“多谢母亲关心。”颜鸢站起向王氏福身,王氏笑着摇头示意她坐下,几人再无多言。
离开蓬韵斋,颜鸢又到了李姨娘住的厢房坐了会,日头将落的时候,才决定启程返回侯府。
“三小姐,大夫人说小姐身边陪侍的人少,让老奴带着她们几个跟在路上侍奉,防止出什么意外。”丞相府的门口,孙妈妈指着身后几位提着各式盒子的婆子丫鬟说道。
颜鸢有些意外于王氏对她的关心,但一想到王氏那满身精巧的心思,觉得也像是她能做出的决定,她淡笑着道谢,先登上马车,随后对马车下的孙妈妈提出邀请:“孙妈妈一起上来坐罢。”
孙妈妈摆手摇头:“三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步行跟车就好。”
颜鸢眼神真诚:“孙妈妈不用推辞,你年长,又是母亲身边服侍的,丞相府到侯府的路程并不短,若是叫孙妈妈步行跟车累到孙妈妈,让母亲身边少了人帮衬,倒成了我的不孝。”
“哎呦,三小姐既然这样说,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孙妈妈最终答应上颜鸢的马车。
到了靖远侯府,天已进薄暮,颜鸢下车同孙妈妈等人告辞:“多谢孙妈妈一路相陪,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是,三小姐。”孙妈妈好似并不着急回丞相府复命,她在目送颜鸢的背影消失后,忽而叫住一直站立在旁的门房小厮:“这位小哥,我是丞相府大夫人前的管事妈妈,我们家夫人有封信想要交给贵府的世子夫人,麻烦小哥通禀一声,让世子夫人派个身边的丫鬟出来接一下…”
…
五日后,疏云居内,画碧提着篮子神经兮兮地站在庭院里,一步也不敢靠近颜芙。
“小姐,大夫人说这两个篮子里的沐发膏都要送给三小姐,要奴婢现在就把东西送到雨棠院吗?”
见坐在蔷薇花坛后的颜芙拧着眉半天没有说话,画碧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篮中的害人物什,愈发觉得王氏心机似海。
五天前,她接到了孙妈妈送来的信件,信中的内容让她五日后到丞相府走一趟,旁的事情再没透露半分,这五天画碧一直狐疑不已,不知道王氏要交代她什么事情,故而今日清晨服侍颜芙梳洗完便匆匆赶至丞相府。
王氏唤她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在蓬韵斋的院子内立了半晌,垂首走进内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红木长案上的两个提篮。
“画碧,你将这两个篮子内的东西带回侯府,给三小姐。”隔着一道屏风,画碧看到王氏品茗摇扇的绰影。
为什么是带给三小姐,而不是给二小姐?
画碧虽然心中不解,但依旧恭顺应是,行至长案前,提篮欲走,不想步子刚抬起,悄然走到她的身边的孙妈妈按住了她的肩。
“画碧,回府之后,你千万要仔细着这些东西远离咱们二小姐,虽然篮中的沐发膏已经加了其他的香料遮掩住麝香的气味,非通明药性的人嗅不出,但是嗅不出不等于没有,麝香是通窍利药,万一二小姐吸了些去,对她的身体不好,大夫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