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医院,进去之后奈奈妈妈被留在大厅等待,由已经了解过流程的沢田家光带着她走完全部的流程。
告别妈妈后,进入了检查室后又从窗户跳出来,沢田家光开车带她去到了另一栋不远的无名小楼,绮罗全程一言不发,只抱着她的短刀,妈妈说过,要听爸爸的话。
从简单的身高体重血压测量到跳远跳高耐力测试,甚至还有抽血,绮罗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可她本就不爱说话,也只是努力忍耐着,配合医生护士们的工作,期间沢田家光多次询问她要不要放弃,绮罗扯了扯沢田家光的袖子,“放弃的话,是不是不能登记户籍了。”
沢田家光眯起眼睛看着她,神色在某一个瞬间变得深沉莫测,下一秒他哈哈笑出声,“嘛嘛,不用紧张啦,只不过再想想别的办法而已。”
不是的,他的表情分明就是,通不过测试的话,就没有资格待在大将和妈妈身边。
“我不会放弃的,”绮罗小声说,“我要站在大将身边。”
这是即便记忆消失、人格不再、思维消散,也自始至终刻在灵魂深处不灭的信念。
绮罗,或者在那之前叫做别的什么名字也好,总之是这个个体,就是为了守护才能苟活于此世。
没有大将的话,她的人生就是没有意义的。
沢田家光动动耳朵,显然听到了这句话,他投向身侧的黑发女孩的目光充斥着审视与打量。
最后进入一个白色的房间,吊顶的白色大灯下坐着位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阿姨,笑容亲切和蔼。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冰冷的灯……
绮罗定定打量着她,倒退两步,警惕地躲到了沢田家光身后,家光爸爸的手里握着从刚刚体检开始就被要求放下的本体短刀。
“绮罗,怎么了?”沢田家光朝里看看,大大咧咧向那位阿姨挥挥手,“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比较害羞,麻烦您稍等一下。”
“好的,没问题。”医生送上了暖如和煦春风的微笑,对小朋友的排斥视若无睹。
随后沢田家光关上门,蹲下来看自家新出炉的小女儿,“绮罗,你害怕心理医生?”
最后一道测试,是心理测试。
绮罗飞快点了点头,又立刻摇摇头。
从刚刚体检开始就一直紧绷的神经快要到了极限,她盯着沢田家光,以及他身后关闭的大门,张开嘴巴,几次想要出声都没能成功,声带被紧缩的心脏捆绑,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仿佛回到了那个白色的房间中,在正对着她的刺眼的白色灯光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掐着她的下巴不许她挪开视线,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听不清,头很痛,有一只大手在里面随意搅弄,翻云覆雨,绮罗捂住脑袋蹲到地上,身躯瑟瑟发抖,喉咙里控制不住地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
她的眼前闪过很多画面,像火一样赤红,像血一样鲜艳,像雪一样冰冷,所有信息如同大海将她卷入海底,她被迫经受着莫大的冲击又什么都留不住,能够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顺着脸颊流下的滚烫的泪水。
忽然,她被抱在怀里,与大将单薄狭窄的怀抱或者妈妈温暖带有香气的怀抱截然不同,能够完全裹住她,沢田家光笨拙地用宽厚的手掌拍拍她的背,“哇啊啊抱歉抱歉,不要哭了,大不了就不检查,绮罗?”
随着这一声呼唤,绮罗回过神来,她还在医院,阳光从走廊的窗户里照进来,金灿灿暖洋洋的,不是记忆里冰冷的房间,面前的人是沢田家光,奈奈妈妈要她称呼“爸爸”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浑身上下的血液重新开始流通,身躯不再是冰冷的,无论这份画面从何而来,她都已经忘掉了,就像大将之前偷偷安慰她时所说的话,“我是觉得,忘了就忘了吧,大不了就当是游戏重开一把,虽说人生也不完全是游戏就是了……”
游戏重开之后,角色之前受过的伤害都会被抹除归零,绮罗陪大将打过游戏,她知道这一点。
绮罗抽了抽鼻子,眼睛被泪水沾湿,视野模糊一片,她抬手擦去眼泪,用力摇摇头,“我不害怕。”
她弯腰拾起被沢田家光放在地上的短刀,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赐予她勇气与力量,她又自我确信般点点头,“我不害怕。”
如果害怕的话,如果放弃的话,就会失去留在大将身边的机会。
所以尽管挪动的步子再慢,她还是坚定不移地退出了沢田家光的怀抱,一点一点挪进心理咨询室,然后爬上了椅子。
医生无视了她红通通的眼睛和被衣袖刮擦变红的脸颊,笑容依旧温暖,“小朋友你好呀,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是绮罗。”绮罗用发抖的声线一字一句说。
是大将为我起的名字。
……
等到心理医生最终把笔放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给她的时候,绮罗松了一口气,跳下椅子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