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沉默,似陷入了某种回忆,时砚也没说话,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一左一右,间距不过四五十公分。
须臾后,时砚像是恍然回神:“你怎么也在‘饮仙醉’?”
恰好池野也在这时开口:“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我?”
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错开。
池野谦逊道:“承朋友们看得起,给我过生日。”
时砚瞅了瞅他抛在后座的猪八戒人偶头套,又想起那几位孙悟空、金银角大王,心中关于他身份的猜测越累越笃定,嘴巴张闭几下,到底开了口:“其实……你那天给我的名片,不是你对吧?”
池野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
时砚飞快地瞅了一眼他身上的人偶服饰,又想起自己被他坑的那五千块钱,继续道:“其实你是‘池野’这个人的司机或者助理?穿的这样,是给别人过生日……没钱就没钱……这车也不是你的吧……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上次吃饭那钱不用还我了……”
尴尬,可怕的尴尬在车中蔓延。
池野一时心内五味杂陈,开始反思自己堂堂大总裁,怎么会让人当成白手套小司机,最后认定宫唯应该背锅。
时砚懵地问:“我说的不对吗?”
池野看着时砚那带着疑惑的、黑白分明的双眸,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地出口却是:“对,你说得对。这车我老板的,我是他的私人助理兼司机。”
时砚松了一口气,毕竟揭穿一个人的老底总归有点尴尬,好在他没生气:“那你真名是?”
窗外路灯向后飞驰,河流闪烁莹莹斑点,远方星辰明亮。
池野:“明辰。我叫明辰。”
时砚弯了眼睛,鸦翅般的睫羽勾勒出好看的线条,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很糟糕,被设计,工作是假的,又被顾淮锦恶心。
但最后她似乎认识了一位还不错的朋友,尽管这位朋友有假装大款的嗜好。
时砚鼓励道:“你别灰心,所谓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运道指不定哪天就轮到你这了。”
池野:“……我谢谢你。”
池野跟着时砚指示,在小区内弯弯绕绕,车停在28号楼楼下。
时砚推门的手一顿,回首:“你今天这样送我回来,你老板不会说你什么吧?”
池野毫不知廉耻,笃定道:“我老板人帅心善,知道我是见义勇为,说不定还要给我发奖金呢。”
时砚放心了,来到主驾驶前,宝蓝色裙摆被夜风撩起,月光下耳间珍珠反射莹润的光泽:“我上去啦。拜拜!”
池野摇下了车窗,扫了一眼楼号,严肃道:“少跟不三不四的人喝酒,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像我一样的好心人。”说罢,引擎发动,奔驰迈巴赫留下一串轰鸣,远去在深夜。
“哟,迈巴赫。看来你今天收获颇丰。”
时砚进门,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阿芜,你胡说什么。”时砚无奈道,她脱下高跟鞋,白皙的脚踩上地毯。
沈芜一贯冷笑的表情:“我胡说?睡过没有?!再过几天我要不要恭喜你另寻新欢了。然后如你所愿,滚出我这儿?”
墙上的壁钟,时针已指向了1点,沈芜能够知道车型,肯定是一直守着窗外等着她回来,如果她再晚回来一点,沈芜指不定要提刀大闹饮仙醉。
时砚不禁求饶:“真的没有!人家就一司机,还见义勇为了!好阿芜。你猜,我今天碰见了谁,顾淮锦!文静……文静和他一伙的!”
沈芜顿时色变。
时砚一头栽倒在沙发中,喃喃道:“如此阴魂不散,你说我要不要去寺庙求求渣男退散符……”
沈芜家是老城区,早摊店掀起蒸笼,热腾腾的白气卷出,都市白领们排队买着包子油条,旁边卖菜的老大爷老大妈扎起了小马凳,家长们头疼地催着慢腾腾的娃,一街之外的马路被早高峰挤得水泄不通,S市在喧嚣中苏醒。
“老板,两碗热干面,一碗打包……”
时砚穿着人字拖,眼睛半睁不睁,宽松的居家白T中露出一截瓷白纤细的脖颈,迎面泼洒的晨光照出她面部乖巧细微的绒毛。
“小姑娘早哦!又来啦!好几天没看见你啦。”被人群包围的面馆大妈手下不停,忙里偷闲中朝时砚露出慈祥的微笑,附送一份加量不加价的超大碗热干面。
时砚蔫蔫地道了谢谢,双目无神,边吃面边思考虚无的未来。
前男友是垃圾、没钱用、便宜老爹腿断了、找不到工作、被老同学和前男友联手陷害差点贞洁不保、房子没有、寄宿在闺蜜家欠了闺蜜一屁股住宿伙食费……
“嘀嘀嘀嘀——”
“哔哔哔哔——”
“小姑娘,手机响啦!”对面嗦面的大爷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
时砚低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