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离不瞎,一眼就看穿了夙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下藏着的嫌弃,她顿时也不高兴了。
她可以嫌弃自己的手艺,别人不能。
“我连衣服都没给自己缝过一件,第一次拿针就是为了你,你居然嫌弃我?”
傅离瞪着他,指着他身上的黑线,阴测测地问:
“哪儿不好看了,你说。”
夙檀被妄月一刀险些劈成两半时都没觉得痛,现在却感受到了难捱的痛苦。
被生拉硬拽在一起的皮肉痛,但头更痛。
他闭了闭眼,实在忍不了身上的那一排黑线,抬手就要挥去,可手刚抬起,傅离就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夙檀说:“我给你的藏玉里有药,你把玉给我,我自己疗伤。”
傅离闻言笑了:“你想要回藏玉?”
夙檀刚要点头称是,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
他抿紧唇说:
“我只取伤药。”
“只取伤药?”
傅离转着手里的线头,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夙檀,
“取这个字,你用错了。你的藏玉已经向我买了你这条命。也就是说,你的藏玉现在是我的了。里面的药自然也是我的。
你要拿我的东西,只能是借,又或者是求我给你。明白吗?”
夙檀呼吸几不可查地重了半分,沉默片刻,他才开口道:
“你用线把伤口缝在一起,救不了我。”
傅离耸了一肩:
“我知道,反正你也死不了。”
夙檀盯着她:
“死不了?”
傅离笑意盈盈,眼睛发亮:
“半死不活啊。”
夙檀又沉默了下去。
许是知道藏玉要不回来了,他也不勉强。那些东西于他而言,不过去是身外之物,没了便没了。
但有一样东西他要拿回来。
“藏玉予你,把疏云还给我。”
傅离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似乎有些天真,不免笑出了声。
“夙檀。”
她念着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还没明白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
夙檀闻言神色越发冷淡了:
“我的处境?”
傅离没有接着这话继续说,她弯腰凑到他跟前,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得很久。
夙檀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和她身上淡淡的墨香。
同样,傅离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但除了气息,旁的什么也没有。
夙檀的身上没有任何味道,便是挨得再近,闻见的也是一片虚无。
这点很奇怪,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独特的气味。
有香的,也有臭的,可夙檀身上没有。
而且傅离发现了一件事。
夙檀的一双眼睛和他冷清的外表十分不符,生得极为勾人,只是他清浅淡漠的眼瞳冲淡了那股惑人的劲儿。
傅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唇动了动,低声问: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离开这?”
夙檀明显不喜欢和人挨的太近,立刻就要推开傅离。
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傅离,就被抓住了。
傅离抓住他的手,按在床板上死死锁住。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似笑非笑,
“还是说,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最后这句话,她是在他耳边说的。
既暧昧挑逗,又带着戏谑意味。
话说完,她就放开了他,直起腰背。
“不管是藏玉还是那把剑,攥在我手里了,就是我的,当然也包括你。
所以,你下次说话前,最好先想一想。毕竟我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惩罚你。”
夙檀眉目彻底冷了下来,用看蝼蚁的眼神看着傅离:
“我可以杀了你。”
傅离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当然可以,不过你猜,你能杀得了我。”
夙檀本就个寡言的人,听她这话,当下不再多说直接动手。
虽然没了疏云,他亦深受重伤,但以他的修为想要杀傅离,不过一个念头的事罢了。
傅离眨了下眼睛,夙檀从床上消失,随后汹涌的剑意混杂着杀意直冲面门而来。
……
傅离把摔倒在地上的夙檀扶起来,重新安置在床上。
“疼不疼?”
夙檀全身上下只有一双被傅离认证勾人的眼睛能动。
他看着傅离,眼中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静:
“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