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四人到了晋州风原的后土庙。
大殿正中挂着一副日中金乌图,背后的壁画是一只黑色的浴火凤凰。
后土庙的巫祝长姜妲坐在女娲神像前的蒲团上,对着一盆火闭目诵经。
萧镜上前施礼:“巫祝长,我们……”
姜妲抬手让萧镜闭口,睁开眼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劝你们不要解开封印。”
萧镜不解:“为什么?”
她抬手,地上的尘土飞起聚在她的手掌之下,她挥手扬尘扑灭了火盆里的火:“我受持真庙上任巫祝长韦娥的嘱托,要照顾大公主,可是不代表我认可你们的做法。”
“难道您要我们什么也不做,熟视无睹,任人宰割吗?”
“敬畏天道。”
萧镜因困惑抬高了声音:“如今外面颠倒阴阳,各种歪门邪说联合父族控制女人,这就是天道吗?”
姜妲站起身,看着女娲神像和染黑的凤凰:“天道没有情理,自从神明被污蔑为鬼妖,人心纵容恶念,一切便朝着至暗毁灭前行,不是人力可以逆转的,我们只能祈福等待女娲转世的神女再一次降世重塑人间。现在混沌世界的人放纵无度,不懂得压制私欲,没人能让河水逆流,没人能阻止世上滔天洪水般的罪恶越滚越大。”
萧镜道:“我们正是要让一切回归正途。”
“你们只是在复仇。”姜妲幽幽叹道。
萧镜愣了一瞬,她说得没错,公主谋划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复仇,可是……
“可是现在,权力取决于力量。”她上前一步争辩道。
姜妲看向她:“暴力与杀戮从来不是风教正统,如果你们也走上劫掠道路,贪念一旦打开不到灭亡便收不住,即便有一时一刻的胜利,也会重复如今罪恶王朝的旧路,离覆灭也不远了。只有等这混乱的世界走到末世彻底覆灭,才能迎来新生。”
萧镜仍是不服,柴俭闻言沉思,姜妲所说正中自己的担忧。
巫祝长带她们到了后殿,自己去隔间取东西。
梁上两端挂着的铜钟的绳索动了一下,没有风,仿佛是梁上绳子末端画的牵绳的玄鸟拉的。
铃铃声中,从后殿侧门窜进来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
“萧镜!”她大叫着一下子扑进萧镜怀里,抱住她的腰咯咯笑着。
萧镜茫然看着眼前梳着左右两个双环髻的小女孩,却丝毫没有熟悉感。
“她叫夏晚,是庙里的玄鸟妖,我们几年前来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你。”柴俭解释道。
“你怎么还需要别人介绍啊?”夏晚问。
“我失忆了。”萧镜答道。
“啊?你也太弱了吧?”
姜妲拿出来一面铜镜,镜横径八寸,龟龙凤虎,依方陈布。*
镜子照的梁宝竺和柴俭都是正常人像,夏晚是一只通身火红的玄鸟,萧镜照时,有一团蓝绿色火苗状的迷雾笼罩在镜子上,模糊面容。
姜妲道:“你体内的封印如果解开,恐怕难以控制,这也是为什么你母亲要封住它。若是强行解封既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你会走火入魔。”
姜妲说完就被人叫走,夏晚拉着萧镜去参观自己修炼的地方。
夏晚以为她是失忆后来补风教功课的,念道:“你有没有看那些神话?神话就是当时人间的镜子,那时候我们团结友爱和平,直到有一个男人因为贪念挑起了战争。”
萧镜仰头看着天井里参天的梧桐树,深秋里枝叶仍是碧绿的:“这些我都知道,母亲和柴俭给我讲过。”
夏晚朝着梧桐树张开双臂,红色火光从肩膀一路蔓延下去,手臂瞬间变成火焰般的翅膀,她扇动翅膀飞到树上,衔下一片叶子吹,引来七八只锦雀飞来绕树盘桓。
她从树上跳下来,变回了双臂,记得萧镜上次来的时候和柴俭还没有这么亲密无间,好奇地贴到萧镜脸上问:“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啊?”
“我不记得了,柴俭说大概是两年前。”她醒来后和柴俭的相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是从粗粝地运剑配合到得心应手,从莽撞奋不顾身大吵大闹到漏洞百出的磨合,这些事情只能听转述,自己当时的心情都已经记不得了。
“你就不怕是他编的?”
“那又怎样,反正现在我喜欢。”
夏晚摇摇头:“唉,你真是没有半点长进。”她缠到萧镜身上,眨着眼睛可怜巴巴,“你留下来陪我修炼吧,我一个妖在这好无聊,我已经在这里修炼了近百年,没有见到半个同伴了,说不定练着练着你就想起来了呢?”
萧镜笑道:“你为什么不出来帮我们打仗呢?”
“那不行,我还要修炼呢,我可不想沾上人类的因果。我们妖的追求是不愠不怒,无哀无乐,超脱尘世轮回循环,万寿无疆。”
“帮我们占卜总可以吧?”
“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