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涉向楚家兄妹们半跪行了个大礼:“今日之事是赵某不周,请嘉和公主和各位皇子恕罪,明日我便进宫向皇上请罪。”
楚越攀着楚琛肩膀探出头来,懒洋洋道:“孤可不愿与他人共侍一夫,赐婚什么的,就此作罢了。”
真是要多疏远有多疏远。
今夜也不会有赵小侯爷出走西北的新闻了,怎么能埋没了玉棠春的美名呢?
“大庭广众,你要作甚?”赵夫人喝道。
赵夫人阻拦不及,赵涉起身急匆匆打横抱起那妓子,往赵府大门走了进去。
偏偏大堂是宾客聚集之处——
楚越腹诽年轻人果然情深意重,但凡赵涉再年长两岁都不至于这般冲动行事。
前世里赵涉敢在大婚之夜拂了皇家的面子,置武信侯府于不顾,楚越早该知道遇上形似楚瑜的人,他的理智便荡然无存。
可笑楚越曾怀着愿为夫婿觅封侯的期盼,替他圆了一桩桩罪责。
哪有身份卑微的姬妾在正妻前大张旗鼓过门的道理,最多悄悄收做房里人,偏偏在皇亲上发生这种丑事,玉棠沿用的还是未撤下的正室规格。
从今往后,不论赵涉曽在京中是多么炙手可热的郎君,尚公主再无可能,也都不会有世家要这样一个不体面的女婿。
知趣的是玉棠春,拣了高枝攀得上,被抱走前还朝楚越抛了个媚眼。
皇子们不自在,纷纷移开眼去。
众目睽睽之下,未婚夫抱着别人过门,对新嫁娘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偏偏楚越不以为意。
听着赵府内哗然之声不绝,楚越想起一件要紧事来,趁着赵夫人还没昏过去,她凑上前:“赵夫人,武信侯府的喜宴还办不办,我今日格外馋望江楼那几位师傅的手艺……”
前世赵夫人起初还敬重楚越的公主身份,一年后因赵涉的冷落对她也看不顺眼了起来,长吁短叹楚越是个“不争气的嫡系”,好歹自己还生了个女儿,有的母鸡连蛋都不下云云。
可叹她的好儿子大婚之夜便远走西北,好像她昭楚嘉和是什么洪水猛兽。
难道要楚越效仿上古嫄姬践巨人迹,身动如孕,给武信侯府留一个嫡孙?
可叹武信侯府世代忠良,到赵涉却是教养出了一个情种冤家、背信弃义的好儿孙。
赵夫人既要收拾残局,楚越巴不得再添些乱,气得她敢怒不敢言,手直抚心口要把气捋顺。
馋是真馋,这手艺楚越想了快十年,虽然说出来别人只当说笑。
楚瑄左看看右瞅瞅,预定的姐夫抱着别人走了,送嫁的队伍四下无言,兄长们都不开腔,忍不住问道:“所以五姐姐是嫁不出去了吗?”
惹得楚琛等人忍俊不禁。
楚越转头看着她心直口快的六弟,记忆隔了太久,很难联系起那个在战场上浓眉压眼、杀伐果断的怒目金刚来。
与她一同长大的六弟楚瑄,会从一个闲散贪玩的无忧少年长成沉默寡言的九尺男儿。
在滔天炮火中用宽厚的脊背护住流浪幼童,鲜血沿着野草一直流到她脚下。
楚越闭了闭眼,出奇地没有恼怒,而是笑着点头应和。
前世,这一众身着绯红蛟纹蟒袍的兄弟们能站得如此齐整,已经是不知何年何月的旧事了。
活生生,鲜灵灵地,同她认真或玩笑。
楚璋毕竟是太子,眼光毒辣,从楚越毫发无伤地出现的时候就知道此番风波是谁的手笔,有条不紊地支使侍从返程。
“咱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也不要再挡着武信侯府门前的道。”
楚越今日一反常态,与她心心念念的赵涉悔婚不说,行事虽然大胆,但父皇怪不出错处。
至少,楚璋也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多年的至交伴读已流连青楼,甚至将迎来长子降生,若是真的成了妹婿,推血亲入火坑的罪人算他一个。
二百五十六抬红妆前几日流水一般地运进赵家,现在又搬出来。
楚越骑在楚琛的飞星马上指指点点:“把踏秋和霸红尘都给我牵回去,它们是我向父皇求的赏赐,也都是我的嫁妆。
前世赵家郎君能三天三夜赴千里之外的西北军,靠的还不是这接亲时骑的上上品汗血宝骏?
夏国此时还是大昭的藩国,年年进献西域良马,庆献帝一向是赏赐到军中。
是婚前楚越截胡,想着赵涉骑术精湛,欢天喜地与父皇讨来了两匹好马。
才不能便宜了他。
从前赵夫人心疼独子,舍不得他远走军营吃苦,这下又冒出一个有孕的妾室,将他手脚绊住,再不能让他跑去西北立功。
想起前世昭楚的国仇家恨,楚越怎么能重蹈覆辙?
她要赵涉满腹才学困于方寸无处施展,生而有翼,只能匍匐前行、行如虫蚁。
她要赵涉置身朝堂,四周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