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账以后,赖方没有选择让百货店送货,而是让随从在街上雇了辆骡车,把采买的东西拉回驿馆。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暴露自己,哪里想得到林家一直在盯着他。
回到驿馆后,一个随从把一叠厚厚的礼单交给赖方。
赖方随手翻看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到今日为止,还有几人没有送来?”
在泉州这几日,赖大御史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打探林家的事情了,而是派人到处送拜帖。
泉州官场上上下下,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其余不管大小,只要有品级的文武官员,基本都收到了赖御史的拜帖。
这送上拜帖,当然不是赖御史真的要去拜访,也不是他和泉州官员们讲礼节送问候,而是单纯的索贿。
他把拜帖给人送去,意思就是说,老子手握监察大权,如今驾临泉州,给你们个机会巴结,你们要是想在仕途上混得顺畅,那就少不了交我这个朋友,既然是交朋友,那见面礼什么的,那就少不了的,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混官场的可没几个傻子,当然心领神会,有些是真的有心巴结的,期望以后可以朝中有人,因此下了血本送上大礼。
有些对仕途晋升没啥期待的,或者本就有自己的靠山后台的,也本着不得罪的心态,多少也会送上一些礼物意思意思。
人家是监察御史嘛,他不一定可以帮你成事,但是他一定有办法可以坏你的事,鸡蛋里面挑骨头是人家的看家本领。
这不,赖御史想知道有哪些不识趣的家伙,一点规矩都不懂,哼!再给他们几天时间,要是自己回临安之前还不送来,待自己回去后,就给他们送上几本弹章,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因小失大。
“官人,正在整理名单呢,还要等一会。”
“好,仔细点,不要有错漏了,对了,那夏璟呢?还没回来么?”
“还未,应该是还在家中,难得回来,免不了应酬较多吧。”
夏璟就是这次护送两位天使来泉州的禁军头领,他本身就是泉州人,所以也是借这次机会回来探亲了。
说起来,夏璟的祖上乃是当初左翼军组建之后,从临安禁军抽调到了泉州的,从那以后夏家四代都在左翼军中厮混,到了他这里时,又把他从左翼军抽调回了殿前司,也还混得不差,如今有个副将的衔。
很巧,赖方刚问完,夏璟就带着满脸的醉意走进了院子,“末将参见御史。”
这五大三粗的壮汉,如今却像个煮熟的龙虾一样躬着身对赖广大礼参拜,脸上也是献媚得很。
按理说,一个正八品的官员对只高他一品的上官可定不需要如此大礼的,但这大宋一向就是这尿性,重文轻武贯了,所以其他人见了这景象也毫不诧异。
赖方看着眼前这浑身酒气的夏璟,不由皱了皱眉头,夏璟行完礼抬头刚好看到,“御史,末将刚才同一帮左翼军中往日的同僚叙旧,得知了一个消息,想来或许对御史有用,这边急匆匆的回来禀报,倒是忘了注意仪容了,还请御史恕罪。”
赖方一听,也暂时不去计较夏璟的失仪,“是何消息?”
夏璟往往四周,故作为难,赖方马上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比较机密的消息,于是带着夏璟前往书房密谈。
“坐下说。”赖方倒也懂得拉拢有意投靠自己的人。
夏璟受宠若惊,把半个屁股挨到了椅面上,依然微躬着上身,“谢御史赐座。”
然后也不敢耽搁,马上把事情说了起来,“御史,据末将探知,这次剿灭南海海寇,其实不是捷报中那样,左翼军事前并不知情,也未派出过一兵一卒,动手的完全只几家的私兵。”
“恩!?”赖方来了精神,“你细细说来!”
夏璟见赖方果然有兴趣,心中暗喜,“御史,那陈啸坤其实几年前就从左翼军中退出了,只是并未销掉官职而已,他其实是陈家的人,这几年都在调教统带陈家的海上私兵,这次剿寇是由林家和陈家合力而为,据说,赵宗正家也派了人船,但暂时无法证实。”
“你是说,这次并不是泉州官府主导的行动,甚至事前都不知晓,而完全是林陈两家私人行为,然后泉州知州事后冒功了,还把那陈啸坤说成是官府派出的,是么?”
赖方其实已经相信了,只是事关重大,再确认一下而已。
夏璟拍着胸膛,信誓旦旦,“是的,此事千真万确,末将以人头担保。”
赖方惊喜无比,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如此一来,林陈两家阴蓄私兵就有了铁证,他们并不是如捷报中说的那样,在官兵的主导下,以自家商船为诱饵,吸引海寇以后,再让自家水手伙计协助官兵剿寇的。
这样一来,泉州知州也是犯了欺君大罪了,这罪名若是坐实了,可就不仅仅是丢官罢职了。
只是赖方还在斟酌要不要把赵居静牵连进去,毕竟是宗室啊,考虑一番后,最终还是咬咬牙,干就干把大的,他决定把这泉州的天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心中有了定计的赖方,开始考虑细节问题了,“你刚才说的,可有拿到书面证言?”
夏璟大喜,看来赖御史确实要动手了,于是赶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