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下午,泉州南关港。
码头上的人觉得今日甚是奇怪,从中午开始,突然来了很多衙役和官兵,把很长一段停泊区清空,并且守在那里,不让任何船只停靠。
一群泼皮闲汉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是怎的了?难道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么?”
“没听到有这样的风声啊,康麻子,你姑丈家二姨子她大舅不是在州衙当差么,有没有啥消息啊?”
“嘿嘿,要说消息灵通还得看我康玄,不过嘛……”
“不过你个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入你娘的胡秃子,想听老子的消息还不客气点。”
“好了,你俩消停点,康麻子你也别吊大伙的胃口,麻利得说给大伙听听。”
“钟九哥,那我给你这个面子,说完你请我喝个小酒成不。”
“好你个康麻子,粘上毛你比猴还精,罢了,这酒老子请了。”
“那我说了,你们还记的前几日出海的陈家船队么?”
“这哪能不记得,那日的银砖差点闪瞎老子的眼。”
“嘿嘿,都说财不露白,你说陈家那几十大箱子,能不招贼惦记么,这不,出了海没多久便被海寇白眼鲛盯上了。”
“嘶,那白眼鲛可是穷凶极恶啊,在东南海上纵横十几年了,劫的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这下陈家可是凶多吉少了,这一趟怕是血本无归了。”
“胡秃子,你真是孤陋寡闻消息闭塞啊,仅仅老子知道的,就有不下三百船是糟了白眼鲛的毒手的。再说了,这次可不仅仅是白眼鲛一家,而是那平湖岛全部的海寇都出来了。”
“入娘的,这么凶的么,看来陈家少不得元气大伤啊,不过,你说的和眼下码头上的官兵有啥关系,难道海寇还敢杀到泉州来么,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防备啊。”
“钟九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嘿嘿,这陈家不但没事,反而把那伙海寇全灭了。”
“切,狗入的康麻子,说啥子胡话呢,陈家又不是官兵,还能把海寇剿了?”
“胡秃子你不爱听就滚蛋,老子啥时候说过假话,不信你等着瞧,呐,你看,知州和大宗正,还有蒲大官人都来了。”
这群人顺着康麻子的指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大群官吏簇拥着泉州三巨头走进搭好的彩棚里。
“赵公,苏公,蒲官人,且先坐下饮茶,诸位兄台也都坐。”
陈海升满面红光,招呼着这群官吏。
“嗐,海升贤侄,你也坐,不用招呼,今日你们陈家才是主角啊。”
赵居静乐呵呵的坐下,调侃着陈海升。
“哈哈,赵公说得倒不错,今次你陈家可是为民除害,替咱们泉州立了大功啊,往后咱们泉州必然愈发兴盛,官家知道了也是要赞誉的。”
苏知州也是一脸喜气,在他任上有了这么一个政绩,为将来升迁增了不少筹码。
唯有那蒲寿庚,似乎额头隐隐有些晦气,却也强颜欢笑,“海升啊,你外甥可真不愧少年英雄,前有蓬莱除贼救人,今有海上设计除寇,真真愈发了不起啊。”
陈海升招呼使女为众人点茶,然后又对着三人作揖,“三位尊长过誉了,这次也是侥幸,不值什么不值什么,哈哈哈。”
没坐多久,众人茶都才喝一盏,便听到远处的号角响起来了。
“嚯,来了,倒是不慢。”
赵居静率先站了起来,打算走向栈桥。
陈海升开口劝阻道,“赵公,不用如此急切,还得有点时间呢,外面日头大,您就安坐此处,等林彻来拜见就是了。”
“哈哈哈,这可不成,林小友如今可是咱们泉州的大英雄,老夫理当前去相迎,一睹我大宋未来栋梁之风采啊。”
赵居静摆摆手,这次行动,他也是决策者之一,虽然由于身份,无法在明面公开他赵家的参与,但是心中的快意却是丝毫不减。
“赵公说的在理,仆亦是如此念头,走吧,同去迎接,彻哥儿值得如此。”
林彻在泉州这段日子里,打着求学的幌子,没少去拜见苏知州,如今苏知州已经把林彻视为亲传弟子了。
既然赵苏二位都这么表态了,蒲寿庚自然也是装作感激林彻的作为,因为从表面上来说他一个海商,海寇被剿灭,他也是受益者。
于是,在三巨头的带领下,一众官吏又浩浩荡荡的往停泊区走去。
此时的林彻,正躲在船舱里算账呢。
算的不是收入账,而是支出账,收入还没清点,没法算。
打仗就是费钱啊,这次剿灭一千来海寇,花的钱就不少,林彻算着算着不禁有些皱眉。
这一仗,伤亡还是大了点,七十四个当场牺牲的,还有十七个伤重不治的,加起来就九十一个阵亡,每人需要抚恤一百贯,以及全部的安葬费用,还不算后面对牺牲者家人的持续补偿,这就得花将近一万多贯了。
重伤的十八个人,每人奖励五十贯,轻伤的,每人奖励二十贯,还有所有的治疗休养费用,这又是一万多贯。
所有参战的三千多战兵,每人出战饷十贯,驾船的水手一千五百多人,每人八贯,各级头目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