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菘蓝下意识就想溜,被眼尖的叶连城发现,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臣女见过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叶菘蓝行礼已经烂熟于心,规规矩矩的屈膝,还未等她完全跪下去,恒帝就说:“本就是微服出行,不必讲那些虚礼,起身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恒帝就已经尽量免了她的行礼,说起来,上次正儿八经地向他屈膝好像都是过年的时候随着百官行的礼。
直觉哪里不对,但是看了一眼叶连城,亲爹的神色仿佛没什么异样,叶菘蓝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殊不知叶连城心里也在犯嘀咕。
他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知道这是官场上心知肚明的潜规则,皇帝为了表现君臣相宜说什么“今儿个是家宴”“不必拘泥”“把酒言欢”“不必虚礼”之类的,那都是客套话。
谁要是当真,从此失了规矩,便很容易行差踏错。
看女儿这般习以为常的模样,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他们不仅私底下见过不少次,而且恒帝还默许了。
思绪百转之间,现实也不过几息,叶菘蓝挪到亲爹身后站好,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装饰。
场中,为了防雪抗风,木屋建得格外厚实。
这些收容屋也不是一次性的,官府已经发出去通告,只要是在籍的百姓都能申请入住,八人一屋大通铺,住在收容屋中需要上工攒工分,分数能兑换食物衣物和生活用品,打架斗殴或者是盗窃之类的行为会扣工分,只要表现得好攒够了一定的工分,就能获得长久的居住权。
所以收容屋虽然每日都在赶工,但是活儿一点也不随意应付,用料都是便宜又有质量的,叶连城还时不时来随机验收,验收不合格直接拆了重建,负责的工匠们还要挨罚。
因着今天皇帝来视察,那边干得格外卖力,十一月下旬的天一个个都大汗淋漓,叶菘蓝注意到有的工人出了汗还在冷风里吹着,然后也不休整,转头又去忙活别的,不由得心里担忧。
收容所建造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冷,所以工匠们未曾有受凉生病的,生长在红旗下,她骨子里仍然还有赤红的火种,看到工匠这样最容易寒凉入体,欲言又止。
恒帝还在这儿呢,哪儿轮得到她说话,可是……
正在犹豫间,不远处的恒帝对吴华道:“天寒地冻不要生了病,你去跟管事说一声,要注意工匠们的后续安置。”
吴华领了命便离开了,恒帝说完这几句话就去别的地方看了看,叶菘蓝跟在队伍末端,听着身后工匠感恩陛下仁德的欢呼声,这才放下了心。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恒帝简直跟始皇帝一样在被刺杀这方面把属性点拉满了,只见从一旁堆放的建材中突然窜出两个刺客,凶神恶煞地动起了刀。
叶菘蓝脑子里不大高兴,这处一直都是叶连城在负责,如今竟然混入了刺客,他难逃责任。
真不会挑时间啊,这群冥顽不灵的刺客。
叶菘蓝越想越气,见那名刺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恒帝身上,冲动之下抬脚,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踹上膝盖,这一脚十足十的私人恩怨,竟然真的把刺客踹得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不仅叶菘蓝蒙了,刺客也愣住了。
因为叶菘蓝在他身后踹的,所以并没有真的看见是谁的一脚,他坐在地上环顾四周,略过叶菘蓝欺骗性很大的无辜脸,最终把视线投给了一旁的礼部尚书。
叶菘蓝对于自己把锅甩给一位七十岁老头的事情丝毫没有愧疚,毕竟听叶连城说恒朝的官员非常“儒雅随和”,吵架吵上头时还围殴致死一名护都卫。
恒帝难辨神色地看了一眼装作忙着四处赏景的叶菘蓝,命令护都卫将地上嚎啕大哭说着“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的刺客押了下去。
待现场恢复了秩序,众人尴尬地面面相觑,叶菘蓝后知后觉哎哟了两声道:“嘶——我这脚好疼,不行不行…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太疼了。”
本来尴尬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在场不少人都看见了她踹刺客的那一脚,那叫一个快、准、狠,不过也都心知肚明,吴华觑着恒帝的眼色,开口道:“石子路不平,郡主许是崴了脚了,还是尽快回去叫大夫给看看吧。”
叶菘蓝连连点头,敬业地一瘸一拐走了。
礼部尚书拍了拍叶连城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恭喜叶老弟,我瞧着郡主青出于蓝啊,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比老弟你强上不少。”
叶连城心有戚戚般摇了摇头,“我女儿身娇体弱,时常生病,确实不大健硕,哎,还是得多制备些高货药材养着。”
说着,他便“愁眉苦脸”的走了,留下礼部尚书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恒帝那边已经默认是他踹的,也不好再辩驳这件事。
这叶家人,专门来克他的吧!
叶连城年轻的时候就闷坏,好几回着了他的道被坑,如今他的女儿又来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