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又一阵唏嘘,这二嫁的县主可有意思,提了个恶心的人头回自己婚房就算了,婚床上还出现了一具女尸,前来捉拿她的更是传闻中她从前的情郎。
瓜子壳花生壳开始呲啦落地,空气中飘着阵阵炒货香气。
尹尚怜抿嘴而笑,来到一对新人之间,手扶佩剑时故作神气,他意味深长地瞅着尘鸢,尘鸢当即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南宫野挡在了尘鸢身前,盯着尹尚怜,眼神里带了一分杀意。
“我在城西捉鬼市的暗客捉的好好的,忽然上面就要我前来捕人查案,说是新婚的璃王府夫妇各杀了一人?”尹尚怜双目如溪,咧嘴而笑时四处张望,“这屋里头的女尸我是见着了,可是还有一具在何处啊?”
南宫野垂下眼睑,望着地上已开始化出黑水的人头,冷声道:“在这。”
尹尚怜低头一看,惊跳到一旁,他用手指着那个已经变得黢黑的人头支吾半天:“这……这……一个烂掉的头如何查案?其余部位呢?”
尘鸢轻轻捂嘴,委屈地轻叹:“刚才我有些饿了,便到后院想去找些吃的,在灶屋旁发现它时只看到了个头,还好以前在战场上见过不少死人……不然真的要吓晕了去,尹寺丞若再不将这人头拿去给仵作,恐怕本县主的事说不清了……”
尹尚怜愕然,他走到尘鸢面前,微微俯身用手遮面,嘘声道:“化了就化了,县主不打自招做什么,我都没问你这头哪来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尘鸢露出眼中鱼白,不屑地看向一边。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尹尚怜光天化日之下将其中一条人命视为草芥,打着哈哈想要稀里糊涂将命案胡乱一结,表面上看似是怕扫了大婚的兴,实则刻意想要坐实与尘鸢的关系。
见尘鸢不悦且南宫野又黑着个脸,尹尚怜只好咧嘴一笑,微微垂首抱拳行礼:“既然县主如此严律待己,那你可就不得不跟我回大理寺配合查案了,这人头我先带回去,不过今天是二位大喜的日子,我可以给你们放宽三天后再来,只是要委屈你们今晚了,婚房作为案发现场还是要保留几天的。”
“不必了,明日我就去,免得误了后天的回门。”尘鸢扑扇着长睫,幽幽道。
院子里一阵哗然,南宫野是个孤儿,现在连他妻子都不顾明日要去见舅姑的习俗,看来他确实如传闻中所言:璃王在宗室里无人倚靠。
南宫野随便差遣了几个人配合尹尚怜查案后,尹尚怜便借由去了府内其他地方开始搜证。
众人见无戏可看,觉着无趣,互相拉扯着客套几句后纷纷打道回府。
终于,庭院中只剩下了几个打扫的家仆,春风中竹林摇曳,莲池里的落日被涟漪散开来,如金沙流淌。
“小野……”尘鸢轻声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南宫野。
他回身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我是准备去给姐姐捡东西的。”
尘鸢微微一愣,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腕间,一时间慌了神。
对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东西掉了,她竟毫无察觉。
他将鸢尾花丛中的琥珀色结绳捡起后,用袖子擦了擦手链上的白玉圆坠,再将手绳为她戴了上。
他看她时眼底总是灿若繁星:“他送的东西,姐姐怎能弄丢呢?”
次日。
春暖如常,温煦日光下她缓缓抬眸。
床榻下地板上的少年王爷仍在酣睡,他精瘦的身形看得她微微有些心疼。
他自十四岁起就随武将征战沙场,十七岁独自率领银雀军东进灭敌,立了大大小小好几场战功。
若不是他的带兵天赋让人觉得他颇有用处,新帝为了制衡外戚应允了他世袭父亲爵位的事,出生不久即父母双亡的南宫野早都不知道死在哪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了。
正值长身体的年华,却在战乱中饥一餐饱一餐度过,她知道,过去四处征战的日子里,其他军营的情况并不好。
想到这些,她侧身躺在床榻上,一手托腮一手将他肩上的褥子攒了攒,却被他趁机握住了手。
他转过身,羽睫下明若晨星,手力轻地如黑鸦抱羽,这是他只对她有的样子。
南宫野微笑:“别担心,我身体好,睡在地上不冷,等我收了褥子后就叫丫鬟去给姐姐备好吃的。”
他心知肚明,她只是借联姻之手欲在朝中稳固尘家权势而已。
她亦是知道,往后的每个日子里,都要小心府中耳目,所以必须装作与他恩爱。
现在他如此细心懂事,与她所见过的男子格外不同,她觉得她未选错人。
尘鸢朱唇微张,抽回纤手后从容起身,垂下眼睑:“我只是好奇,经过五国乱战,国库中存粮分配拮据,过去我随阿爹打仗时就知道征战途中常饥一餐饱一餐,你是如何长得这样高的?师父将你养的再好,也不至于能顾到你离开他的后几年。”
只见南宫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