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那个变成焦黑水泥窟窿的家里带出来的,只有我出差时放在行李箱里的六件白衬衣,两条黑裤子,六套内衣。现在,米歇尔正穿着其中的一件白衬衣,躺在床上抽烟。
“天哪,这地方真潮。”她说。
“你昨晚喝酒了。”我说。
她的眼睛从天花板上移开,支起上半身对我说:“把窗户打开。”
我把窗户打开,窗帘总是被吹到一边,我怎么也赶不走它们,于是把它们全都扯到窗子外头。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你昨晚说不想喝酒,可你喝酒了。”
她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笑了一下,躺了回去。
“你说呢?”她说。
“这是我的家,我的房子。”我说,那些该死的窗帘又会被吹回来,我用力把他们拍走,“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如果你不想和我喝酒,你就不应该穿我的衣服。”
“好吧,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她站起来把烟掐灭在柜子上,当着我的面脱掉了衬衣,“我的衣服在哪儿?”
“在外头。”
她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就这么走向门口,地板很潮,她的脚很快就脏了,我突然觉得很后悔,伸手去拉她想让她回来,她很用力的拒绝我,并且在我脸上留了一个和泰勒一样的巴掌印。
“我和谁喝酒,跟你他妈的没关系。”她说,“再说了,你也是愿意的,如果你不想这样,你可以昨晚就告诉我,你觉得我他妈愿意来这儿?”
我又回到了十岁,在我父亲离开我和母亲又去新开一家连锁店后,我每次和母亲吵架,都会发誓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家里去,而结果是我每次都要回去向她认错,尽管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我十岁时对此深恶痛绝,现在也是这样。
米歇尔背靠在卧室的木门上,那上头的漆已经掉光了。我给她套上我的新衬衣,把卧室桌上泰勒钱包里的几张钞票都给了她,好像是几张五十块钱的纸币,还有我的公交卡,然后我蹲下来拿她脱下来的衬衣擦拭她的脚,给她的每只脚都套上了我的拖鞋。
她敞着衬衣对着窗户展开那几张钞票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低头看着我给她穿鞋,笑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是吗?”
“你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用手把我的脑袋狠狠往下一压,我跌在地板上,她下楼去了。
于是我知道,她是愿意和泰勒上床的,不收钱的那种,这是最糟糕的。玛拉从我这儿抢走了互助组,她要从我这儿抢走泰勒,我不知道市区里女孩过夜的价格是多少,我只希望用这些钱结束她和泰勒的关系。
我现在只希望她离开这儿。
我突然想起来泰勒说她问他有没有艾滋的事,于是飞快起身跑到楼梯口叫住她,她站在楼梯上回头看我,像是要看看我会说出什么话。
别忘了吃药,我说。
她一脚踢在摇摇欲坠的楼梯栏杆上,几块腐烂的木头和我的一只拖鞋就掉了下去,摔在一楼的地板上。她又拿起另一只拖鞋,对准我就扔了过来,我急忙蹲下躲了过去。
“我们完了。”她说。
我们从来也没有开始过,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这个骗子。
“这他妈什么怪味。”她边穿衣服边说,“你他妈不会买点正经的肥皂吗?”
离开的时候,她拿穿着的衬衣擦了下脚,换上了自己的凉鞋,把衬衣扔在地板上。她不想要我的任何东西,除了我的公交卡和那几张钞票,我知道她一定会拿走公交卡,因为这附近不好打车。
“她特别软。”泰勒嘴里叼着烟,看起来像在回味,“和她看起来一点也不一样,很辣,会装的女表子。”
“你说她很危险,”我说,“你说我们要离她远点,结果你把她上了。”
“噢得了,”他把睡衣套在身上,右手夹着烟背对着我去倒咖啡,“说的你好像没和她睡过。”
没有,我说,从来没有,她没有和我睡过。
那至少亲过吧,他背对着我把手搁在柜台上。
没有,我说,你说要我离她远点,我他妈只和她喝过一次酒。
从来没有?他问。
没有。
他吸了一口烟,依旧没转过身来,你喜欢她吗?
不,我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真的吗?和我说没关系的。
我很确定。
泰勒笑了一下,转过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一杯递给我:“那很好,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会毁了我们的一切,你做得对,离她远一点。”
“可是你他妈的和她上床,还用我们做的肥皂给她洗衣服。”我说。
“我们只是互相发泄。”他说,“我才不关心她枪里子弹的事。”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大学毕业前的人生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