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边上,坐着一个失意的青年。
他穿过卡座和拥挤的人群,在吧台前面坐下,向调酒师点酒:“什么都好,我想醉,但又不想那么快醉掉。”
“味道有什么要求吗?甜一点?”
青年思索了一下:“要一杯适合下雨天喝的酒。”
“外面下雨了吗?”
调酒师纳闷,他明明看了天气预告说不会下雨的,他可没带伞来呢,希望下班时雨已经停了。
青年摇了摇头:“是下在心灵上的雨。”
“……行。”
这是青年第三天来了。
因为他长得特别英俊,调酒师记得他,便向他搭话:“今天也不开心吗?”
“嗯。”
青年依旧恹恹的。
见他没有聊天的欲望,调酒师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给他调好第一杯酒。
夜店不是个品酒的好地方,也没有让调酒师和客人像日本漫画里一样倾谈的宁静环境,荧光色的灯柱到处乱射晃花人眼,男男女女,香水、古龙水和汗臭味混杂其中,节拍强劲的音乐音量大得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你的酒。”
“嗯。”
青年接过酒,将呛辣的酒精一饮而尽。
在国外念书的时候,那些外国人天天搞派对,顾时遇对吵闹的环境不感兴趣,面对他们的邀约,他从来是拒绝的,也知道他们背地里称呼他作:“那个富有的小清人”。
在部份无知的外国人眼中,华国就该永远停留在落后衰弱的年代,满足他们大国公民的虚荣心。
顾时遇不屑于跟他们争论,轻松拿下每一次考试的第一。
从第二个学期开始,他就没从家里拿钱了,而是用之前积攒下来的生活费,开了个鹰股账户,在课余时间尝试一些投资,赚取的钱财不算暴富,但能够自给自足。
曾经的顾时遇,对这一点是很自豪的。
即使有更多本钱,可以将雪球滚得更大,赚得更多,他也没想过跟家里再要钱。为的是一份富二代的心气。
何况顾时遇有投资做生意的天赋,念的也是商业相关的专业,但他其实不喜欢赚钱。
他热爱艺术,喜欢画画和唱歌。
偶尔也书写一些自以为很美丽的文字。
现在想到这里,他就想狠狠地打一顿曾经的自己——让你清高,让你装!
想什么艺术,哈,你配吗?
没有资金,根本救不了爸妈!
如果那些时间,都用来投资,开公司,好好认真搞钱……
他就是一个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小孩,有天赋却觉得不必着急,毕竟凡事有爸妈罩着,慈爱的爷爷也很看重这个出息的孙辈。他不想为自己的留学时期留下瑕疵,憋着股劲想用手上的钱攒波大的,等毕业了吓爸妈一跳。
简单来说,就是想闷声装大逼。
可是顾时遇等到的,却是国内发生家变。
集团的大权在二叔手上,据说他还有着爷爷的遗嘱,不知怎地,竟是绝大部份都归了二叔一家,只留给大房一点无关要紧的边角料,跟施舍他们似的。
再问之下,父亲顾承天原本正负责一宗隧道工程,为了让其顺利进行,他往里面贴了一些私房钱。因为顾老爷子说了,两单大生意是分别给他们兄弟俩的考验,赚到的该分都会分,也会成为日后选择继承人的考量因素。
而现在,掌握集团大权的二叔说要把这项工程的负责人换成他的人,来摘桃子。
顾时遇母亲的娘家程氏也是做生意的,只是规模比顾家小许多,因为和顾家长子的婚事,这些年来受到不少益处,程氏集团也回馈以旗下所有产业的高度配合,有钱大家一起赚,能吃下更巨大的蛋糕。
其中,一项进行了半年,由程氏主理,顾家注资占80%的合作,被顾氏集团临时提出的撤资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当初关系好,顾氏也是以带点资助的心态注资,想帮帮亲家,压根没谈违约撤资的问题——孙儿都这么大了,打断骨头连着筋,顾老爷子能这么坑害亲家?没想到一场意外,也没想到二叔心那么狠,准备了那么久,甚至联合了外人,预备等程氏撑不下去将办成后利润高昂的工程转让出去时,再一口吃下。
这就像是将人骗去做了清髓手术后,把免疫系统摧毁后,再反悔说不捐骨髓了。
从种种连环套看来,二叔对大房是真的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
有心算无心,算计的对象还是在一屋子长大用亲人,真把顾时遇一家打懵了。
顾承天要面子,在儿子面前总一副权威的模样,认为他那点子天赋是小打小闹的,一开始出事的时候还不想告诉他,觉得跟孩子说了也没用,等连顾时遇也知道,并且赶回国后,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回国面对的,是几乎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