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念这一头还在路上, 另一边的秦久久就已经在前厅的席位上落座了。
她方才离席的时间不长, 本身坐的位置也谈不上靠前, 所以此时回到位置上的动作也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除却坐在前排等着她的生母张氏之外, 几乎无人注意到了她这一点点动作。
顾李氏下令足够果决, 管家处事也干脆利落, 但耐不住在座的几乎都是出身高位的小姐夫人们,即使顾家的大门紧闭, 连一只苍蝇也不肯放出去, 她们也有多得是的渠道来了解事情的真相。
不过半个时辰过去, 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顾府众人行事如此反常的原因, 一时厅内暗潮汹涌,惋惜者有, 幸灾乐祸者也不缺, 所有人在这小小的四方空间里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博捉着里头的一点儿深意, 思量着日后的对策。
——顾氏满门男丁仅剩一根独苗,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此时若是有人能得手, 杀了顾之枫,顾氏的覆灭也不过就是一夕之间的事。
只是这会儿顾老将军连带着所有顾氏子弟的棺椁尸骸还在路上,百姓夹道送回, 天子亲自下令厚葬,顾之枫这一条命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谁敢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能不能活, 只看他自己的造化。
* * *
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打着各种各样的算盘,一时之间全场寂静,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秦久久一眼扫过众人的脸色,唇角就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作为唯一一个知晓所有前因后果的人,她简直都想笑出声了。
也不晓得这里这么多想对顾之枫或杀或保的人若是知道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的消息,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是啊……顾之枫已死,顾氏满门直系中一个男丁不剩,本就该绝!
又何苦再横空出世一个顾之念,白白葬送她一辈子?
秦久久眼中藏着一点儿恶意,更多的却是快意。
她决不允许这一世再有一个所谓的玉面杀神……而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摧毁它。
秦久久眯了眯眼,抬手端了杯茶,镇定得连手都不曾晃过一下。她低眉慢悠悠地喝了小半杯茶,这才抬了眼,扫了一眼坐在她身前的张氏,仰起头语气天真地道:“娘,这都多久了,顾家妹妹怎么还没出来?”
这会儿场内安静得要命,她这声音不大不小的一句话说出来,顿时就让全场大半的人都听了去。
张氏感觉到旁边的人递过来的目光,顿时脸色一变,转头低声斥了她一句:“胡闹!”
秦久久却像是根本没看懂她眼色似的,委屈地扁了扁嘴,小声道:“可是娘,是你说顾妹妹的及笄礼理当是一等一的热闹的,之枫……顾五公子也分明说过要在顾妹妹的及笄礼上表演打靶扔镖射兔子的……怎么这都要午时了,还没见着他的人?”
她这话说得暧昧,句子里与顾之枫有关的一个欲言又止一下就让场内多半的小姐们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原因无他,生得一张好看皮囊的少年人总是比旁人更容易成为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顾之枫出身名门,俊朗桀骜,打马过长街,是燕京城里一等一俊秀的小公子,更别说他这人向来不知遮掩,性子张扬但不乖戾,有一副连在路边见人受了欺负都要下马相帮的侠义心肠,笑起来风流又好看,一双唇惹动了无数春心。
这样的少年谁能不喜欢?
可秦久久张口就叫了他的名字,又脱口说了她们一概都不知晓的事,顿时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
——她和顾之枫什么关系?
所有之前还未正眼瞧过她的小姐们顿时都开始审视起秦久久这一张脸,秦久久仿若无意地抬了抬头,有点儿享受此时众人瞩目的目光。
她年纪不大,一张脸白嫩清秀,杏仁儿似的眼乖巧又漂亮,眨眨眼就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是相当得人怜惜的一副相貌。说起话来语气娇娇弱弱的,懵懂又天真,眼底干净得像一汪泉,让人相当有好感。
太多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秦久久心下轻笑,面上却做出好似被吓到了似的表情,白着一张小脸往张氏背后躲了躲,小声道:“娘,顾五公子什么时候来?难道都没有人去后院里寻他么?”
当然没有。
此时顾之枫生死不知,顾家的下人拼命把她们拖在前厅都来不及,更别说还主动去后院里寻?
但她偏偏就不能让顾之念在后院里躲着如愿。
她不是想做将军、想日后成为战神?她就让所有人都去后院看看,顾之枫到底死还是没死,她顾之念穿着女装哭花了脸又是个什么模样!
她眨眨眼,眼中顿时就酝酿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泪珠将落未落地含在眼眶里,看得一众小姐心里冒火,却也忍不住更加迫切得想见到顾之枫。
难不成顾五公子喜欢的还真就是这种娇娇弱弱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