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兰觉得儿子始乱终弃,大闹了一场,他的父亲彼时身体康健,却沉醉于三四个小妾的温柔乡,对他的事不闻不问,就连小清进门,也没有回来喝一口新妇茶。
商谈无果后,他只好签了封单方面的离婚协议书在桌上,最终还是靠使了些手段,花钱在报纸上买了一则“豆腐块”,宣告他与百货大王之女傅雁书的婚姻破裂,只可惜……
他补偿给傅雁书一栋楼,十几家商铺,数不清的古董、首饰、金银器具,并且,保证给她、和他的儿子每月一万元作为生活补贴,而作为代价,傅雁书需要搬出老家的宅院,并承认她们“脱离夫妻关系”。
傅雁书没有同意。
老夫人不依不饶。
这些,都是被一柄斑驳铜黄锁在深宅大院,不足为外人道的家丑。
这些,也都是由他思虑不周,冲冠一怒为心爱之人带来的,难以自愈的伤痕。
徐秉深没来由觉得闷,伸手就扯开了领子,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晚间穿堂的风吹过来,凉沁沁的,才缓解了他心头上的一丝压抑。
几个丫鬟见了,更加不敢抬头。
沈夫人见他这副德行,又骂了一遍“鲜廉寡耻,当着外人的面就敢解扣子。”
徐秉深权当没听见,喝完茶又捂着火点燃了一支香烟,那喉结滑动了一下,云烟袅袅,他冷俊锋锐的脸庞半掩在烟气里,朦朦胧胧,愈发的蛊惑人心。
这个时候,旁边一个丫头憋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徐秉深瞥了一眼。
是刚才在席上布菜的丫鬟,看起来十六七岁,面庞白净,穿的也素淡,一双乌黑的眼睛点漆一般,感受到他的目光,害羞似的瑟缩了一下。
徐秉深皱了皱眉,但是他从来不会为难这些做事的女孩子,颇有些礼貌斯文的绅士风度,于是走出去,站到外面垂花门廊下去抽烟。
地面是湿的,空气也是湿的,雨丝风斜,打在枝枝蔓蔓上有细微的声响。天空黑不见底,如同一座深渊。
徐秉深招手叫副官,令他去备车,打好火,他抽完烟就走。
转身的时候,看到很远的地方站着一道人影,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女人,穿着和他母亲差不多款式的袄裙,瑟瑟缩缩的躲在几支垂落的晚海棠边。
徐秉深全当没看见,冷心冷肺的掐了烟,回屋去穿军大衣。
“这就走了吗?”杜妈子眼贼,先看见他的动作,惊讶的叫了一声。一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满屋子里落针可闻,静静地看着他穿衣。
沈夫人回过神来,打发了下人一声“出去”,除了杜妈子和那个眼熟的丫鬟,其他人都规规矩矩的鱼贯而出。徐秉深知道,这是还有话说,便放慢了动作,生冷到:“今夜我从哪里来,就还往哪里去睡。母亲有话快讲,不要耽误了我的时间。”
沈母看样子是忍了又忍,问“你连雁书一眼也不见?”
他语气很坚决,“不见。”
“你连书达也不想见一面?”
徐秉深稍微停顿了一下,语气依旧沉郁,说:“不见。”
“好……好,”沈母一下子激动起来,重重拍打起手边的桌子,叫到:“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如今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连儿子也不要了,…你要把他们娘儿俩丢到门外去睡大街,去受欺负,去给人做苦工,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噼啪”一声,沈母摔了一个茶杯,胳膊肘一摆,顿时被划破了一道血痕,桌面上全是被带翻了的乱七八糟的瓜子点心,杜妈子“呀”的大呼小叫起来。
似乎是摔杯为令一般,几个蹲在门口听动静的丫鬟妈子都跑进来,堂屋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徐秉深冷笑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言语也如利剑一般,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她离了我,自能见识到外面一番广阔的天地,怎么都比成日关在这深宅大院守活寡强。母亲不放她走,难道不是在害她?”
“你……”沈夫人还待再骂,就见到梁喧突然闯了进来,叫到:“少帅……”
徐秉深还未平静下来,眼中一派森冷寒意,望过来时,梁喧心底不由一颤,听到他问“什么事?”
“紧急电报!”梁喧看了他一眼,嗓门有些响亮,“传达室的报务员正等着您的下一步指令。”
徐秉深点点头,将衣领整理好,抓过之前动怒拍在茶几上的洋火,回头对着一屋子老婆子小丫头们说道,“我知道小清不讨你喜欢,你也不想认这个儿媳,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清楚,她现在是我心尖上的人,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不允许她在我身边还受这些三纲五常的气。她在公馆里好好的呆着,你们最好不要平白无故就去招惹她。”
他这几年在军中训话训的多,威势渐长,眉目下压的时候尤显不善,一时间,这帮婆子们大气也不敢出。
徐秉深深深的看了一眼,朝梁喧点点头,也没再理会身后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