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干嘛?我们开着这种普牌车赶这个时间点儿去,人家会以为我们是去讨点饭过个好年的。”
“去接云集,”丛烈看看表,继续给云集拨电话,“他一直不接电话。”
唐璜知道云集在丛烈心里是什么分量,刷完停车卡之后给了一脚油门,“你先别着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因为在他看来,云集完全不是那种会因为吵架拌嘴搞冷战的幼稚男高中生,要是不回消息,肯定有什么正经原因。
“他上午确实说有事儿,但是现在都七点多了,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动静。”丛烈眯着眼看向窗外的风雪。
从他离开的时候起,京州的雪好像就没完全歇过。
正经路面上的雪已经撒过盐被铲车堆到了道路两侧,成了一道道灰色的矮丘。
深冬的天黑得很早,路边的灯全都亮了,一串串的红灯笼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已经是腊月二十九,该回家的早就已经赶回来等着明天跨年,路上的车确实不多。
只是路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前后的车都不敢开得太快。
唐璜开了导航,从机场到云家,大概有四十分钟路程。
一进那片街区,连街景都不一样了。
路边停着的随便就是六位数朝上的豪车,几乎没什么商铺,白雪之下是精心修剪的耐寒绿植,有种含蓄的奢靡。
“这有钱人住的地方是不一样,”唐璜咂咂嘴,“你瞧这些胡同老房子什么的表面好像不起眼,但这格局一看就别有洞天,里面住的没准儿就是个呼风唤雨的龙王。”
丛烈没心思管什么龙王蛇王,正努力辨认着街边的门牌号,终于在一众连续的数字当中找到了那个平整的“000号”。
“到了。”丛烈看到那深黑大门敞着一半,总觉得心里那种鱼钩勾着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车没停稳就直接打开了车门,“我很快回来。”
雪又大了起来,鹅毛似的,落在地上发出“刷刷”的响动。
丛烈稍微向门口的传达室里一望,里面穿保安服的大爷正在手掐兰花指,跟着手机里的京剧外放摇头晃脑。
丛烈猫着腰从传达室门口跑了过去。
石子路上的雪扫过,但草坪上的积雪已经超过了三寸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云家是很传统的中式院落,花池里的矮芍药被雪压住,只剩下满地的残梗。
院子里错落着十几盏石柱灯,头上也都堆着锥形的雪尖。
跨进带影壁的第二进院,丛烈一直在给云集打电话。
但一直没人接。
云家很大,但现在似乎没什么人,只有更靠里的一栋矮楼亮着灯。
丛烈拔腿向着光亮处跑。
雪花打着卷飘下来,他却是一身的汗。
快要跑到矮楼下面,他隐约觉得楼下站着一个人。
但要说是个人,好像又有些太矮了。
他朝着楼上看,一扇圆梅窗半张着,隐约落下一个人影。
等丛烈走近了,脚步反而急急刹住。
他看清楚了。
楼下确实是个人。
只不过不是站着,是跪着。
“云集?”丛烈刚刚还在轰鸣的心脏艰难地跳动着,似乎也在随着雪花的飘落寸寸冰封。
那人跪在雪里,后背笔直。
他肩上、头上都落了雪,像是三盏不亮的石柱灯。
在原地凝固了半秒,丛烈边朝着他跑,边把羽绒服往下脱。
他把羽绒服扛在肩上,快速把云集头发和肩上的积雪拂掉,再将他整个人紧紧裹进衣服里。
云集很缓慢地抬头,似乎有点困惑,“丛烈?”
他脸上没有一分血色,连嘴唇都是青白的。
丛烈的意识已经被灼烧成了一根线,但他竭力吊着自己残存的理智。
他很温和地问云集:“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温暖正顺着新裹上的羽绒服一层一层溶过来,云集木然的眼珠微微一动,“几点了?”
丛烈看了表,“七点一刻。”
云集点点头,“那你扶我一把。”
丛烈的心跳得太凶,几乎让他想要呕吐。
但他只是把住云集的手,很慢地把他往上带。
但是云集站不住。
他一直打着晃要往前栽,两条腿抖得一点力气吃不上。
丛烈想要别开眼,又极力强迫自己看着云集。
“我抱你,行不行?”他仍在温和地征求云集的意见。
“没事儿,刚站起来的时候是会这样的。”云集的眼睛一眨,他睫毛上的雪水化开了,眼泪一样落下来。
丛烈竭力避免自己去理解那话中的含义。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云集究竟在雪里跪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