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奶奶还没到家,就已经听明了原委,回到家还没开口,嘴里就被塞了块沾糖的油渣,满嘴肉香,家里的糖不多,娄燕妮只拌了一点点,就是沾个甜味。 “奶奶,板油我就收了,到时候我把他们中午留下的钱跟票还回去。”娄燕妮利落地把大铁锅里的油往瓦罐里盛,油比钱票重要,毕竟有钱有票这板油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家里的这些家事上向来是娄燕妮做主,见她有主意,娄奶奶也没有再多说啥,只微微叹了口气进屋。 她活了大半辈子,哪里看不出来,这钱这票还有这油,都是冲着她这二孙女来的。 家访过后,娄靖平把家里的重活都干完,简单地收拾了下,又去了河堤那边上工。 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就只等通知下来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想多干些活,在离开之前尽量多挣工分,要是被被选上,也不必因此耽误工夫。 娄燕妮没想到邢小娟会来找自己,还让她陪她一起去购置结婚用品,要知道邢小娟到她们村一年,她们也就前两天在晒场时说了两句话,再没有别的交道。 “燕妮,我能请你陪我去供销社吗?帮我做个参谋。”邢小娟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娄燕妮,态度十分诚恳,又是这样的喜事,娄燕妮实在是不好拒绝。 打重生起,邢小娟就对娄家多有关注,自然发现了娄靖平去征兵的事儿,明明上辈子娄靖平安份守己地在家务农,之后就失踪了,生死不明,怎么突然会去当兵呢? 再往深里一打听,才知道娄家的征兵动员是左卫国去做的。 上辈子各乡镇的征兵动员是不是左卫国,邢小娟已经不记得,但她心里本来就有根刺,根本就听不到左卫国和名字和娄燕妮的放在一块儿,哪怕是娄家也不行。 打听到消息后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借着买结婚用品的事上了门。 邢小娟不是空手来的,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半新的新华字典。 娄燕妮一直很想买本新华字典,不过家里的钱总是不凑数,去年好不容易攒够钱,县城的书店又没有货。 “我马上要嫁人了,这本书留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你们家燕秋和竣林不是在上初中吗?我想他们应该会需要。” 无功不受禄,娄燕妮哪里好意思收邢小娟的东西,两人左推右推,最后说好这本字典借给娄家一段时间,不是送,是借。 至于去供销社,反正最近农闲,也就是跑一趟的事,娄燕妮陪着邢小娟一块儿去。 镇上的供销社,是三个大门脸一间的店面,进门右手边就是并排几口大缸,平时打酒打醋都是在这儿,三面柜台最中间,就是买布买茶瓶脸盆的地方。 玻璃柜台上还有半手臂高的玻璃罐子,里头装的是糖果和盐姜片这样的零嘴,一毛钱能买到十颗菱形的,因为放得太久而发黏的薄荷糖,那种带好看糖衣的糖果,镇上的供销社没卖,要去县里。 “同志,给我拿两个茶瓶,两个搪瓷脸盆。”邢小娟进门就直奔中间的柜台去,边说着话,边把生产队给开的证明递给售货员看。 供销社的东西,也不是你有票有钱就能买的,像茶瓶这些东西,都是限量供应的,除了结婚这样的喜事,一般都只能买一个,不过一般家庭就算是结婚,也只能凑巴着买一个,像邢小娟什么都要成双成对地买的,还是少。 供销社里,邢小娟压根就用不上娄燕妮,要买什么,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镇上的供销社没有要去县城买,她心里都有数。 娄燕妮也没想着发表任何意见,安静地站在邢小娟身边,她寻摸着自己今天就是来给对方提东西的,只是心里多少对邢小娟的大手笔有些咋舌。 现在结婚流行穿军装,供销社里别的布没有,就是这样的劳动布最多,邢小娟虽然向往着能披上白纱嫁给左卫国,但想想现在的年代,还是老老实实地扯了身军绿劳动布,准备做一身军装。 按照娄家湾这边的习俗,男方当天结婚穿的衣服也是女方准备的,邢小娟又按左卫国的尺寸给他也扯了一身布料。 结婚的喜糖也是要买的,邢小娟的兜里有杨秀芬给她的糖票,不过她嫌供销社的糖不好,准备去县城买。 “要是有的确良就好了,也能给卫国做上一身衬衣。”东西买完,邢小娟撅着嘴,对供销社物资不丰表示很无奈,她转脸看向娄燕妮,“我觉得卫国穿衬衣最好看了,燕妮,你说是不是。” 这话问得有些尴尬,娄燕妮冲她笑了笑,敷衍地应了声对,便主动提过柜台上的茶瓶,往回走。 一路上邢小娟都在说她和左卫国的事儿,娄燕妮当故事听,倒也听得挺有兴致。 她本来和村里人一样,还以为邢小娟嫁给左卫国是为了逃避繁重的劳动呢,这一路走下来,她倒是觉得邢知青应该是喜欢左干事才同意结婚的。 把邢小娟送到知青点,娄燕妮以为完事儿了,没想到邢小娟喊住她,从屋里拿出一方帕子来,说是给她的谢礼。 谢什么呢?娄燕妮有些懵,她什么也没干呀。 大概还是上次玉米地里的事,娄燕妮想了想,把手帕推回去,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这帕子我不要,邢知青,你和左干事放心,那天玉米地里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所以你们两个不要因此而不安,违心来找她交朋友不说,还想方设法地找借口给她送东西了。 想到左卫国送的封口费,还有特意来劝自己让大哥去当兵的心意,娄燕妮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真的不是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更不想拿这种事来要挟要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