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就这样在船头上坐了大半天,黄昏时分,七星河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同村打渔的大叔,还有从潮水镇回来的大婶,都在让若水快点回家,天快黑了,不要再在七星河上待着了。但若水都只是应和一句,人没有懂。
大家也只当若水后面自己会回去的,因为没人敢在入夜后还呆在七星河上,若水从小在这边长大,她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大家提醒了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当夜幕降临时,天上的银河再次倒映在七星河中,但深夜的七星河总是经常泛起雾气,才会让人觉得七星河朦胧而神秘,也让人不敢靠近。
七星河夜里的美就这样被潜藏起来,无人发现,如果七星河周围的百姓有人勇敢点,就会发现七星河夜里没有他们说的河怪出来,有的只有这满银河的星辰。
若水抬头看了看早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眼自己船头的莲花灯,在船头第一次挂上莲花灯笼时,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她忽然调转船头,摇橹撑船过河去了,只是她没想到等她快要到潮水镇码头时,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岸边了。
若水定定地看向早已站在岸边的无梁,有些莫名:“你怎么……”
“在等你。”他赌对了,她还是来了。
若水一怔,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来?可是为什么?就因为自己腰间至今还挂着那个荷包吗?她是曾经想过找那所谓的血亲,但也不是那么重要,就像现在,她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糊涂下去,既然自己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那她为什么不试试呢?权当听个与自己有关的故事了。
“你是特地等我去找长夜的?”
现在中元节早已经过来,那些出来的阴魂也早就回去了,想要找到他们,还是得问长夜才行。
“去七坟那边。”
“嗯?”
“那天晚上,我用法术将他们困在了原地。”无梁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你早就知道我会去了?”若水定定地等着无梁的回答。
“不知道,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无梁轻轻摇了摇头道。
若水又是一阵沉默,片刻才太严跟无梁说道:“无梁,谢谢你。”
“走吧,再迟两天,长夜又来要人了。”说着无梁直接上了船。
七坟在七星河下游的长坟岭上,可以说到了七坟就到长坟岭了,但下了船,他们还要走一段山路才到七坟,这次无梁直接用仙法带着若水过去了。
他们到时,刚好看到七鬼在焦灼地横冲直撞,想要离开这里,小的两个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稍大点的一直试图冲破无梁的仙法禁锢,好不狼狈。
若水有些害怕地躲在无梁身后,但又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他们只是死了而已,不是坏鬼。
等无梁带若水走近七坟,被困在原地的七鬼也终于发现他们了,因为无梁身上的神力过于强势,随着无梁的走近,他们都忍不住有些腿软,幸好无梁收敛了些,但他们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哪怕无梁已经撤了仙法。
无梁鼓励地看了看在他身后探出个头的若水,开口道:“去吧,别怕,我在这里。”
若水对上无梁坚定信任的眼睛,只觉得心里的恐惧和茫然在此刻都不重要了,因为自己就在这里,离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那么的近,而旁边的几个阴魂,就算不是自己的亲人,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没有无梁,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她鼓足勇气从无梁身后走出来,七鬼见到若水,眼里的热切是骗不了人的,只是碍于无梁在,不敢有丝毫动作。
若水也看到了他们的神情,许是死前过得很不好,他们七个阴魂都非常地瘦,蓬头垢面的,稍大的三个脸上还有伤口,这些伤应该是生前造成的。
见若水走出来看向他们了,他们热切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不知何时,他们站成了一排,两个大的应该是同龄的男孩子,下面第三第四个是女孩子,第五第六个是男孩子,看起来也才八九岁吧,最后一个小女孩很瘦弱,脸上还挂着泪水,恐怕都没有五岁。
明明看着年纪都比自己小,但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个孩子。
看着他们,若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是该问候还是该质问?她不知道。
最后若水左手抽出腰间的荷包向前伸去,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开口道:“这个荷包……”
但话还是没能一口气说完,若水同样看着他们,注意着他们的神情。
“这个荷包是我做给小妹的……不好看吗?”站在他们第三个的女孩子盯着若水的脸,有些紧张又有些无措地问道,如果妹妹不喜欢,觉得不好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是她最好的东西了。
可能是看到对方也很紧张,若水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喉咙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