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月,按照常理来说皇家各大祭祀典礼早就结束了,而此刻京城却再次下了严苛的仪式禁令,坊间传言是圣体抱恙,夜间常梦起他曾赌咒发誓不至黄泉永不相见的太后,圣上于心有愧,于是从慈圣寺迎回了十年未曾见面的太后与随太后修行的和宁公主。
陆浸瑄惴惴不安地瞧着一旁照旧诵经念佛的皇祖母,她年岁小,从记事起身边绕着的就是一众尼姑与青烟缭绕之下清脆朗朗的诵经声,此次回京也不知道个中缘由因此对皇祖母心里不由得更生出几分依赖。
太后清楚她心中的不安,其实她也全然不能静下心来,因此她将陆浸瑄搂进怀中叮嘱道:“皇宫不比慈圣寺自在,所幸我早就知道你日后定会回京没落下你的规矩……”
言未尽太后却先叹了口气,被她搂在怀里的陆浸瑄也鲜少有如此和祖母亲近的时刻,在她的记忆里,祖母就像慈圣寺的菩萨像一般,庄严又无法亲近,但她还是很依赖祖母身上熟悉的气味,因此在马车的颠簸之中又缓缓睡去了。
再睁眼是被吵醒的,车队似乎已经行至了京城,前方不知为何传来了一阵喧闹,隔了许久才有一个太监在车外毕恭毕敬地向太后请示。
“太后娘娘,陛下有口谕,恐您和顺宁公主车马劳顿,因此特意安排了您和顺宁公主暂住京中驿站,待长信宫修缮完毕再行大典接您回宫。”
太后脸色微变,但还是应允了。
车队于是调转方向朝着京中西侧的驿站驶去,陆浸瑄悄悄挑起车帘望去,背后的皇宫高大威严却渐行渐远。
待在驿站休整下来的时候方才傍晚,陆浸瑄虽然身心疲惫但却依然掩不住眼中的好奇神色,太后自然知晓她心中的懵懂心思,想到几日入宫之后的拘谨日子,太后想了想还是招来了贴身的芳嬷嬷叮嘱了好一会才让她领着陆浸瑄出了驿站。
“记着早些回来。”
“谢谢皇祖母!”
太后并不在意小女孩的雀跃,转身进了房间便继续诵经念佛,而第一次进京的陆浸瑄心中却满是新奇,但从小修成的教养使她也只是走走停停四处打量着这座随着日落西山逐渐热闹起来的京城。
随着太后离京十年的芳嬷嬷心中也满是唏嘘,凭着尚存的记忆领着小公主朝着京中最热闹的地带逛去。
由于京中禁令,这些日子夜市稍稍收敛些却依然掩不住内里的繁华。陆浸瑄鲜少接触这些极具人情味的市井生活,因此走得格外温吞。
“嬷嬷,京城可真热闹。”
“可不是,当今圣上贤明圣德,家家户户路不拾遗,全天下也没有比京城更热闹的地方了。”
陆浸瑄并不理会她的吹捧,目光放在不远处小摊上一起吃饭的一家三口上,有些羡慕道:“若是我也生在寻常人家便好了。”
芳嬷嬷自然懂得她言外之意,顺着她的目光说道:“小姐是不是饿了?老夫人特意吩咐过了,让老奴领着您去京中最热闹的宝红楼尝尝鲜。”
“宝红楼?”
“是啊,这宝红楼本是正对着戚府的一座普通茶馆,三十年前戚帅远征匈奴大获全胜,戚家平步青云,这宝红楼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是达官显贵常来消遣的地方。”
陆浸瑄不如想象之中的来了兴致,反而有些顾虑:“可我才回京第一天,来这种地方合适吗?”
芳嬷嬷柔声道:“这是老夫人的吩咐。”
陆浸瑄愣了一下,也不再多问了,顺从地跟着芳嬷嬷行至宝红楼,到了宝红楼才知道芳嬷嬷方才的话还是稍许谦逊了,京中灯火辉煌最盛处来往车马不绝,高楼华窗神秘雍容,隔着很远便能听到其中交错的歌舞声与谈笑声。
陆浸瑄与芳嬷嬷衣着朴素步行于此,身边又没有多余的仆人便那么直接地朝着大门走去自然会被拦下来。
门口的小厮态度还算和善,耐心地解释道:“咱们这不是普通的饭馆,您似乎来错地方了。”
陆浸瑄不卑不亢道:“久闻宝红楼大名,我今日刚至京城便想着在宝红楼接风洗尘,不知有何忌讳?”
小厮见她年纪尚小却朱唇皓齿仪容得体,身上穿着虽朴素衣料却也透着丝绸的光泽,不由得屈身问道:“敢问是哪家的小姐?”
陆浸瑄回头看向芳嬷嬷,芳嬷嬷会意,将皇宫令牌递给小厮,正当二人仔细交接之时,楼上不知何时推开了一扇窗,女子带着脂粉气的香帕随风飘落,粉色的纱帕拂过她的脸,短暂地遮住了她的视线,陆浸瑄抬手将它扯下,抬眼望去,楼上的公子探出头,似乎有些羞赧:“玉姐姐,你的手帕掉下去了。”
被他叫做玉姐姐的女人也探身而出,高声笑道:“早听说如今京中盛行抛绣球招亲,我还以为是叫哪家公子拣去了,原来是个小丫头,真是可惜了。”
此话一出她身后的包厢传来一阵哄笑声,有好几个人都探出身来看看这小丫头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些人衣着华贵且言辞豪放不羁,看起来便知来历不浅,陆浸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