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钱乾送来的那些花圈,当然是哪来的回哪去,许白微本来不在三元观,也被王燃一通电话喊过来了,让她看看到底是自己救的哪个傻叉。
钱乾看见王燃垮下脸的时候,都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还是说错了什么,怎么这道长一下子就没有好脸色了?
许白微人还没过来,在电话里听到有人送了花圈来观里,说要来祭奠她,立马就知道是谁了,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到底是是什么品种的傻子啊?怪不得小兰香没纠缠几天,就想送他去投胎,毕竟这样的人,很难当情郎。
“算了,我等会儿过来,你让他在观里待着,正好这个人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至于那些花圈你给处理了。”她在电话里给王燃交涉。
挂断电话之后,王燃瞄了钱乾一眼,不咸不淡道:“花圈你送回去,人留下,等会儿我们负责人要找你。”
钱乾:“哦……”
等许白微到了,活生生的人站在钱乾面前时,他终于明白刚才那道长态度为什么那么差了。
猪脑子里终于产生了一种名叫羞愧的情绪,人家大活人一个,被自己送花圈来,这多冒昧啊,没抽扫帚把他打出去已经算是礼貌了。
三元观有空的人坐一圈在他面前,没空的偶尔路过也要瞅两眼,围观这个难得一见的奇葩,钱乾微微垂着头,坐在中间跟三堂会审似的。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许白微,诺诺道:“大师……我知道错了……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在下面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你都没反驳我,还顺着我的话说……”
许白微无奈:“我那时离魂在外,在冥府碰见你纯属巧合,萍水相逢,也不想多余地跟你解释太多,谁知道你脑子是空心的。”
钱乾:“…………QAQ”
不带人身攻击的!
许白微:“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钱乾面带茫然:“啊?”
许白微:“……我说小兰香。”
钱乾恍然,“哦,你说他啊,也不知道怎么的,昨晚他好像不能拿我怎么样了,我还能梦见他,但是他不能接近我,就一整晚在那看着我哭,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起这个,钱乾终于聪明了一回,双眸亮晶晶地道:“大师,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法在保护我啊?”
许白微:“嗯,差不多吧。”就是送他的魂魄回家时,拍在他魂魄后背的那道符咒在顶用。
钱乾嘿嘿一笑,美滋滋的,这样他就彻底放心了,大师出品,他绝对信赖!
一般人撞鬼都急迫于彻底解决,但看他这样子,好像已经十分满足,半点不着急解决小兰香的样子。
许白微新奇道:“看你这样子,只要小兰香不能伤害你,你就满足了?本来想说帮你劝说一下,这样的话那就算了……”
“别!别别算了啊!”钱乾稍稍急了,说话都有点结巴,随后看见许白微噙着笑明显是在打趣他的模样,
眼神透出一股幽怨,“…………”
钱乾:“虽然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了,但是精神健康还是要的,天天晚上在梦里听他哭,也很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好不好!”
“而且、而且,大师你不知道,在梦里的时候那感受和平常不一样,好像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我能够感受到小兰香真的很爱他说的裴郎,一晚上他也不全是在哭,哭够了的时候就停下来说他和裴郎以前的事。”
“他们生在不和平的年代,民国嘛,大家都知道。小兰香从小家里穷,又是齿序很小的孩子了,家里不缺儿子,看他长得漂亮就卖给了戏班,要混出头,吃了很多的苦。成名之后慕名而来的或许就没那么印象深刻,但那裴郎偏是小兰香成名之前就认识的,十六七岁,那时裴郎二十四五,是当地大族出身,很忙,看顾过他几回,那时小兰香名气不大,裴郎却说他很有灵气,后来时常忙里抽空来看他,专听他的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小兰香的名气越发大,他的一颗心早早落在了相伴几年的裴郎身上,纵使从籍籍无名到喊得出名号,几年间裴郎对他的态度从未变过,一直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甚至没有表露过什么越界的情愫。
二十岁时的小兰香,曾试探过一次,他问裴郎,怎么看那些权贵为伶人赎身一掷千金的?
裴郎笑说:“唱戏也是一门艺术,本身无关乎贵贱,旁的贵人为伶人赎身,多是心有轻视,便囚回家中做金丝雀,我观兰香爱戏,自不想如此。”
小兰香笑着应承,心中颇有失落。
十六七岁时泯然众人,他不敢,现在成了班里的摇钱树,他还是不敢,不敢去求他的“一掷千金”,毕竟这种带着风流意味的字眼,于旁人是一桩谈资,贴上书香门第的裴家却略显有辱门庭。
不过裴郎说对了一点,他的确是爱戏的,年幼时虽是被卖进戏班,这些年来倒也不全是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