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旻墨宫,长乐神殿中。
昏睡中的梅蘅悠悠转醒,眼角还挂着泪痕。昨日夜里,梅蘅在昏迷中,竟也能呜呜地啜泣起来,想来是伤心悲痛到极致,才会在梦中也不禁潸然泪下吧。莫珏有些愧疚,想要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梅蘅却别扭过头去,不想让莫珏碰她。
“蘅儿,你病得很重,要好好静养。”莫珏柔声道。
梅蘅不曾看他一眼,只是冷笑道:“我倒宁愿自己是死了…”或许是情绪过于忧伤,又牵扯到伤口,梅蘅剧烈地咳嗽起来,莫珏轻拍她的背脊,替她顺过气,怜惜道:“蘅儿,你别这样…”
“莫珏,”梅蘅艰难地挣扎着坐起身子,苍白的脸却红着眼眶,“你何必强求?我说过,感情和真心,我给不了你。”梅蘅眼神哀凄,将手搭在莫珏手上,突然紧紧握住,说道:“放过我吧,权当是我求你了。”
莫珏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明明长乐神殿里烧着暖炉,可是莫珏却忽然觉得浑身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心头,冰冷至极,胆寒心惊!他瞬间抽回手,站起身,用冰冷无情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为吾妻,你本该恪守本分。可若是你后悔嫁于我,后悔于伏魔谷中种种,那么我不介意再次血溅宁安城,让战火再起,让生灵涂炭!若你的心一直如此,那我不介意毁了你所在乎的一切!”
沧州,领主府。
沧州领主沧海出身狼族,已修得仙身,化为人形。且沧海与风浅啸是多年老友,一时忍不住与风家二位公子叙话。
“风家世子、二公子同临沧州,使我这领主府蓬荜生辉啊!沧州小小弹丸之地,照顾不周,还望世子、二公子多多包涵!”
“沧领主哪里的话!沧领主与家父是故交,按辈分应当叫一声沧伯。还希望沧伯不要嫌弃我们兄弟二人,不要嫌我们给您添麻烦了!”风汀客气道。
“世子哪里的话!世子能来我沧州,说明宁安城对沧州的重视,老朽我心里十分开怀啊!”
三人一番寒暄,彼此多有了解。风铭性子跳脱,一向是坐不住的,没多久便想要出去继续看顾狼群。沧海见风铭已无心叙话,便没有久留他。
风铭出了领主府,去牵被拴在府外的狼王辰。正解着缰绳,一个狼族打扮的女孩儿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双眸子天真未染世俗,好奇道:“这是你的狼吗?”
风铭看了看她,女孩儿的额间带着叮叮当当的银饰,铺成一排,明晃晃地挂在脑袋上,遮住了大半额头,俏丽又张扬,长长的发带上镶着亮晶晶的灵石,和乌黑的长发一起披散在脑后,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颈间挂着一串狼牙作成的项链,腰带上也镶满了狼牙,只是年岁尚小,单纯可爱。早就听说沧州领主有一位小女儿,自出生起便没有出过沧州,风铭看她打扮,发现她的左手上有一只刻着狼族徽章的戒指,上面隐隐浮现着沧州狼族特有的符咒。而同样的戒指,刚刚在领主沧浪的手上见到过一模一样的,所以风铭猜想,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沧州领主的小女儿了。
见风铭只是打量了她一阵,并不说话,女孩儿并不放弃:“你竟能驯服它?它可是这里出了名的桀骜不驯的狼王啊!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来自哪里?我怎么在沧州从来没有见过你?”
女孩儿的话如炮弹似的密集不停地向风铭袭来,风铭皱了皱眉头,一时不知从哪里答起。
女孩儿又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叫娜娅。我父亲是这里的领主。”
“我叫风铭,来自宁安城。”风铭牵着辰,往前走着,敷衍地回应着女孩儿,并不想与女孩儿有太多交集。
“我听说过你!你是宁安风家的二公子!也是大名鼎鼎的风小将军!我听说过好多你在战场上的传奇故事!”女孩儿十分惊奇,“我可以叫你风铭哥哥吗?”
听到这里,风铭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同样叫他“风铭哥哥”的女子,现在被困耀旻墨宫,还身受重伤,心中酸涩不已。于是郑重其是地对娜娅说道:“你不可以叫我风铭哥哥,整个神界能这样称呼我的只有一个人,我的妻子梅蘅。至于战场上的传奇故事,那都是世人以讹传讹;我从来不是英雄,如今战事平息,你只当我是废人一个吧。”
娜娅有些沮丧,也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位风家二公子了,一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看着风铭牵着他的狼离去。
蘅儿,你在墨域还好吗?我在沧州很想你。风铭独自一人牵着狼远去。
耀旻墨宫
侍读仙子姚淑君自从进宫做尊主的伴读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怒的莫珏。自他从长乐神殿、尊主夫人那处回来,便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一直冷着脸,朝臣送来的折子上稍有纰漏,他便将那折子狠狠地摔出去,有的甚至撕得粉碎。莫珏眼中全无去长乐神殿时的温情,转而是冷漠,一双鹰隼般的双眸黑暗得仿佛深渊谷底,任谁也看不清、任谁也琢磨不透。而莫珏一开口,别说是外头的众仙家,姚淑君首先就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