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去,明相竟然娶了个深更半夜和妹夫幽会的女人过门,实在是太荒谬了。
远处的锣鼓声更加近了,应该是亲迎的队伍进了大门,又放两挂鞭炮。一派喜气洋洋。
明相闭了闭眼。
他似笑非笑地说:“难怪啊。”
容若和赫舍里合泰是同窗好友,难怪他和薛芸蝶看上去总是有异常,容若十分在意薛芸蝶,在他面前屡屡露出破绽,薛芸蝶则明里暗里的疏远容若。
人年少无知的时候,总会做许多错事,但他不太能确定,这是不是薛芸蝶做的错事。
他背手站得笔直,淡淡地问江严:“他们后来就没有见过了吗?”
江严点头道:“没有见过了。”
他抬起头,看到明相脸上毫不掩饰的淡漠,却并不愤怒,甚至不惊讶。他怀疑这些情绪都压抑在明相心中,就像从前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后来就没有往来了,这事就不要重提了,这些事还有别人知道吗?”明相问。
江严道:“这丫鬟原来是伺候薛暮的,薛家都知道,其实倒不如这么说,夫人会和秦二公子幽会,四小姐薛暧在其中的作用很关键。这丫鬟说……说夫人和夫人的亲生姨娘曾经做过许多害主母和嫡姐的事,件件都是不顾手足情谊的阴毒之事,所以敬嫔娘娘和薛二姑娘才这么不喜欢这个妹妹……”
明相说:“你担心有人把这事宣扬出去?”
江严点头说:“属下去秦家调查,薛暧的丫鬟把这事说给了秦二公子的通房,现在那通房在秦家几乎要保不住自己性命了,她和看守自己的婆子说,有秘密交换给秦二奶奶,求二奶奶放她一命……属下也就是猜测,虽说薛家对这件事严防死守,但那通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说漏。”
“杀了吧。”明相轻轻地打断他。
江严一时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您,您的意思是……”
“把她杀了,别留痕迹。”
明相说完就走出书房,外面纳兰老夫人派的仲夷过来了。
江严才跟上去,低声回句是。
洞房外的中堂布置得张灯结彩,槅扇上贴着大红双喜字,设一张供桌,上面供有天地君亲师和祖先的牌位,香案烛火,瓜果点心。薛芸蝶坐在一侧太师椅,却看到旁边的太师椅空空。
女方的全福人先过来看了,颇有些疑惑。
旁边的老夫人就叫仲夷去请,说:“刚才和江严去书房了,竟然这时候还没过来。”
唱礼的礼生、媒人、全福人次第进来了。
明相这时候才走进来,他穿着正一品的藏青色官服,显得比平日更端正严肃,脸上的神情却淡淡的,径直走到太师椅前坐下,对看向他的礼生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薛芸蝶压低声音问他:“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嗯,和江严多说了几句。”他回答道。
薛芸蝶皱了皱眉,虽然她不知道明相在想什么,但是总觉得有一丝异样,正想多问几句,新郎新娘却已经牵巾走进来。新娘由傧相扶着,凤冠霞帔,比容若矮了半个头,走在容若身边显得十分娇柔。男的清俊,女的娇美,倒是一幅很美的景象,容若却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焚香,鸣爆竹,奏乐,礼生唱礼,两人先献香叩首,再行三跪拜礼。
夫妻对拜之后,卢青黛起身时晃了一下身子,容若轻轻扶了她一把稳住她。
礼生随即高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此时天色已然暗下来,一盏盏红灯笼被点起来高高悬挂。
众宾客才入晚上的筵席。
等到薛芸蝶把事情安顿好回到合欢堂的时候,明相还没有回来。
合欢堂的庑廊里也挂了红灯笼应景,薛芸蝶中午没怎么歇息,此刻已经是困的不得了。本来还想等着明相回来,靠着大迎枕不知不觉却睡过去了。
夜晚的喧哗已经平息,只有未央馆那边还传来闹洞房的声音。
薛芸蝶被蝉衣叫醒,端一碗汤药给她喝下,又有丫鬟打来热水让薛芸蝶洗脸。
明相这时候才从外面回来。
薛芸蝶立刻闻到了一丝酒气,她上前想搀扶他:“您不是不爱喝酒吗,怎么还是喝了。”
明相摆摆手不要她扶,实际上他还很清醒:“陪漕运总督喝了两杯,无事。”
薛芸蝶立刻让丫鬟去煮解酒汤,等他坐在罗汉床上之后,她为他解了官服的玉革带:“漕运总督不是应该在南直隶淮安府吗?他回京述职了?”
明相嗯了一声,声音低沉,目光落在薛芸蝶身上良久。
他想问她什么,但又不想问,欲言又止了很久,薛芸蝶也没有说话,反倒是一室的沉默。
筵席上的时候。
漕运总督端着酒杯笑道:“咱们明相不懂琼浆玉露的好,不能陪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