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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相其实也是个信奉言不如行的人,平时话也不多,在她面前还略多说几句。他心情不好,就只沉默着吃饭,时不时给她夹菜,东次间只听得到碗箸的声音,显得很沉寂。
薛芸蝶听到外头打雷的声音,就笑着跟明相说:“我小时候很怕打雷,每次雷雨天的时候,就要躲到娘的被窝里去,装小耗子咬她的手,把她吓一跳。”
纳兰明珠抬起头看她,从没听她提起过小时候的事,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想了想跟她说:“刚成亲那天,你偷偷躲在被子里啃花生,原来小时候就有这个习惯。”
他那个时候觉得她可爱极了。
外头一道闪电突然亮起,又一阵闷雷轰隆隆滚过。
纳兰明珠见她低头吃青菜,好像很不喜欢的样子,咬了好几下才把菜吞下去,不由问她:“你现在还怕打雷吗?”
薛芸蝶摇摇头:“长大自然不怕了,怎么了?”
他嗯了一声说:“随便问问。”
薛芸蝶却听出他的语气,似乎是觉得有点可惜的样子。
这有什么可惜的?薛芸蝶不太想得明白。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吃过午膳就停了,明相不再去书房了,就靠在罗汉床上看书。薛芸蝶坐在另一侧,从笸箩里拿出斗篷,她觉得明相靠着罗汉床看书并不舒服,他换了好几次姿势。
薛芸蝶招手让蝉衣凑过来,吩咐几句,一会儿她去拿了个迎枕过来,请明相垫着。
明相摆摆手:“我不习惯,不必了。”
不习惯这样看书,还在这儿陪着她?
薛芸蝶让蝉衣退到一边去,不再说话。
太阳出来了,光芒照进槅扇里,薛芸蝶抬起头时看到阳光照在明相侧脸上,更显得他鼻梁挺直,垂眸看书的样子十分认真,她看得入神了。纳兰明珠这样的长相,初看并不惊艳,不像年熙那种色若天人的美,但越看越觉得深邃温和,令人心神平和,明相抬起头时突然对上她的视线。
他淡淡地笑:“在看什么?”
薛芸蝶摇摇头呐呐道:“没什么。”
斗篷上竹叶才绣了一片。
明相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着我,我就不能专心了。”
他注意到薛芸蝶手里天青色的斗篷,用的是皂色的斓边,绣的是石竹纹,这样的东西应该不是她用的吧。
他放下书册走到她身边,笑着道:“寻常闺阁女子的女红,多半精致秀气,你绣的石竹却凌厉,倒有几分意蕴在里面。”
薛芸蝶也是仿了他的墨竹图,夸来夸去还是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出来没有。
纳兰明珠手指划过竹枝的纹路:“只是竹骨形散,浓淡相称,必要留白。”
顿了顿道:“你随我来。”
他率先向东梢间去,薛芸蝶的书房布置在那里。
薛芸蝶让蝉衣把东西收起来,跟在明相身后进了东梢间,却见他已经铺了纸,指了指砚台示意替他磨墨。薛芸蝶挽了一截袖子,替他磨起墨来。
明相选了一只毛笔,先润水再蘸墨,他的手骨节分明,握着毛笔十分好看。寥寥几笔,竹干挺拔之姿跃然纸上。薛芸蝶临摹了好久都画不出这样的感觉。不由侧过身去仔细看。
纳兰明珠搁下笔跟她说:“从檀山院过去有个竹野堂,是我少时居住的地方,竹野堂的名字还是从杜荀鹤《题弟侄书堂》里来的。我以前喜欢观竹,看多了就能画出其意蕴。”
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
薛芸蝶很喜欢这两句诗。
她拿起毛笔,问纳兰明珠:“老爷能让我试试吗?”
明相笑道:“我就是要教你的。”
他走到一旁替她磨起墨来。
薛芸蝶依壶画瓢,总觉得差了几分味道,还要劳烦堂堂武英殿大学士给自己磨墨,她有点心虚,搁下笔道:“我这方面很愚钝,总是画不好。”
纳兰明珠走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道:“算了,我来教你走笔吧。”
他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好似把她拢在怀里,她的手由他握着,走笔十分有力。薛芸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侧目就看到他手腕上的奇楠佛珠串,他的下巴抵在薛芸蝶头上,声音柔和:“笔尖用力,毛笔要微侧,把墨晕染开。”
他的手很大,将她完全包覆着,薛芸蝶只能集中精神听他说话。
纳兰明珠放开她的时候又问:“知道吗?”
薛芸蝶只是听了个大概,点了点头说:“恐怕还要多练才是。”
纳兰明珠就安慰她:“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做不好也是应该的,我小时候字写得不好,每天都要练二十篇小篆,练了三年才端正些。你有不懂的来问我就是,以夫君的学问应该还是答得上来的。”
两人正